罗泾是上海的“北大门”,罗泾中学也成为了上海最北部的一所乡村中学。周彩霞1988年从上海师范大学化学系毕业至今,便一直在这所中学里工作着。由于地处偏远,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交通不便,经济状况相对落后,文化生活远不如大城市丰富。但是,面对一批批农家子弟,周彩霞恪守信念,心无旁骛,扎根在这块土地上,始终无怨无悔。
于今,20年过去了,周彩霞原本青春纯美的脸庞上已经出现了细细的皱纹。但是,就在这样一段流金岁月里,她始终保持了一份难能可贵的本色。说来令人难以相信,这位在中学时代就被许多同学称为“校花”的现时代中学老师,至今还是一头齐耳短发,她穿的衣服里,居然没有一件是红颜色的!
这是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可是,或许就是这样一个细节,成为她“安下心来教书,潜下心来育人”的真实写照。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但这样的精彩和无奈对于周彩霞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她有着自己的不二选择,惟其如此,她才真正做到了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最终收获了属于自己的无限快乐和幸福。
虽然没有一件红色的衣服,但周彩霞的身上,真切地体现了一种“红烛精神”。
放弃许多可以离开的机会
周彩霞其实有过许多次调离罗泾中学的机会。
周彩霞是一名化学老师,早在10年前,就被评为宝山区青年教学尖子,她在行知中学演绎的一堂公开课《金刚石石墨活性炭的特点》,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那一天,听课的老师中有不少专家,其中有一位就是一所地区重点中学的校长,这位校长又是一位很识才的“伯乐”。他听了周彩霞的课后,觉得眼前一亮:这个老师不仅长得端庄秀美,而且讲起课来一双眼睛炯炯发亮,神采飞扬,讲课内容条理清晰,丰富生动,真是难得的人才。自己的学校不正缺化学老师吗,如果能把她调到自己的学校那多好!
很快,这位校长就向周彩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无疑,这所中学所处的位置以及各方面的教学条件都要优于罗泾中学,按照常理,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但是,周彩霞连想都没有想一下,就毫不犹疑地拒绝了这份盛情邀请。她对这位校长说:“我要谢谢你对我的肯定和器重。但是,你们这里缺少化学老师,罗泾中学更缺少化学老师,我没有理由离开罗泾中学。”
这位校长没有再坚持,他知道,像周彩霞这样的老师,是很难改变自己的决定的,这是一个值得敬重,同时也值得尊重的老师。
后来,一所中心城区的初级中学也想把周彩霞调过去,校长曾几次打电话给周彩霞,表达了这样的愿望,周彩霞同样拒绝了。
周彩霞的决定引起了许多人的议论。有的说她傻:“离开罗泾,调到宝山城里,以后把家也搬过去,做个城里人,多好!”也有人表示赞赏:“周彩霞做得对,她是学校重点培养对象,入党积极分子,哪能一走了之,只顾自己呢?”
周彩霞听到这些议论后,脸上浮起会心的微笑。她说:“一个老师调个学校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使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没有什么可以妄加非议的。许多时候,不走是对的,走也没有什么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至于我,之所以不愿意离开罗泾中学,只是因为我原来就出生在罗泾,格外熟悉这块地方,特别热爱这里的学生。而且,我的父母还在罗泾,我留在罗泾中学,不仅可以做好自己的工作,同时还可以更好地孝顺自己的父母。”
周彩霞的话极其朴实无华。
千里烟波,不道云海深。大树葳蕤,无有惊天语,它只是把根深深地扎在土壤里。
那是源于一种最朴素的感情。
把每个学生当作自己的孩子
周彩霞确实是从罗泾走出去的,她在罗泾中学读完初中,随后考跨入行知中学,再考进上海师大,毕业后回到了母校。
出身农家的周彩霞淳朴善良,对学生充满着爱。
周彩霞曾长期担任班主任工作,她把班里的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把自己的家当成了学生们的家。
2001年毕业的学生们至今没有忘记当年到周老师家里作客的情景。
“周老师买了许多菜,和我们一起拣、洗、烧,一起吃,大家有说有笑,随便得不得了,真是开心啊!”
“周老师和我们一边忙活一边聊天。她告诉我们生活中的许多化学现象,铁为什么会生锈,盐的成分是什么,化纤布有什么长处和短处,我们越听越有兴趣。”
一位学生的家长说:“我家的孩子常常把大人的话当作耳边风,但周老师的话却句句放在心上。穿什么衣服,吃什么菜,参加什么体育活动,样样都听周老师的。不过我们一点也不吃周老师的醋,因为孩子听了周老师的话,各方面都有了进步,我们也信任周老师!”
周彩霞后来是因为担任了学校教科研室主任,所以不再当班主任的,但她对学生的爱却丝毫没有改变。
小田是九年级(3)班的一位女生,她的父母都是当地一家企业的职工,老实憨厚。在父母的影响下,小田养成了胆小懦弱的性格,对自己缺乏自信。她一直感到自己的脑子笨,为自己的学习差感到苦恼。周彩霞担任九(3)班任课老师后,配合小田的班主任多次找她谈话,还和小田的父母联系,想方设法地开导她,但收效甚微。去年第一学期考试的时候,小田因为担心自己考不好,干脆瞒着父母和老师,躲在外面没有参加。
一晃,到了中考的时候,小田产生了弃考的念头。周彩霞非常着急,如果小田弃考,就意味着从此辍学,以后怎么办呢?周彩霞把小田叫到了办公室,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参加中考。小田的思绪相当混乱,她一会儿说:“周老师,我怕自己考不好。如果考不好,我会非常难过的。”一会儿又说:“周老师,我其实也想考好的,但我一进考场就会紧张。我也恨死自己了,我有时候真想去死,不过我死了,会对不起父母和老师……”
周彩霞望着小田,眼神里充满了怜爱。她觉得自己以前并没有真正了解这个女孩的心思,许多的教育并没有落到点子上:“小田,你是一个好女孩,你心里想着父母和老师,希望自己能够考出好成绩,这说明你有很强的上进心。你现在抓紧复习,周老师陪你一起参加考试,你放松了去考,一定能成功的!”
一连几天,周彩霞利用中考前最后一段时间,找小田谈心,陪她一起复习,小田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最后,她填写了报考志愿表,对周彩霞说:“周老师,我和同学们都很喜欢你的,你能陪我去考试,我就不会太紧张了。”
“你放心,周老师一定陪你参加考试!”周彩霞听到小田这样说,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她一再嘱咐小田需要注意的事项,同时把情况向校长进行了汇报。校长听了,吩咐周老师:“你做得对,我把你的工作安排一下,中考三天,你就全程陪着小田去考试吧!”
最后的结果令人欣慰,小田考取了上海民航中专。
带着众多青年教师一起进步
周彩霞不仅挚爱学生,同时也十分关心学校同事,对青年教师尤其爱护,给了他们许多指导。
王静是去年刚从大学毕业的一名生物老师。王老师生性文静,模样可爱,可是她的胆子特别小,小到上课时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周彩霞第一次听王老师上课,看到王老师的这种胆怯的样子,着急啊!她很快和王老师谈心,指出了对方的这个弱点:“王老师,如果你是一个科研人员,或许只要潜下心来就能搞出成果,但你现在是在给全班学生上课,只顾照本宣读,那怎么行呢?一个老师站在讲台上,就必须要有老师的样子,不仅要看着学生,而且还要和学生的目光进行交流,做到情绪相通,这样才能调动学生的积极性,达到预定的教学目标。”
王老师听了这话,脸上浮起不安和羞怯的神情。周彩霞看到了,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太着急,说话太严厉了一点。她一面责备自己,一面放慢了语速,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不好意思,王老师,你是一个新老师,一开始难免会紧张害怕。不过你要相信,我们这里的学生都是农村出来的,他们非常善解人意,只要你看着他们,他们也会用目光迎接你的。”
一番话,打消了王老师的顾虑,慢慢地,王老师变得老成起来。
为了继续鼓励王老师,不久,周彩霞便安排王老师上一堂公开课,课题是《海洋资源》。她和王老师一起确定教学重点,一起上网查阅资料、编排顺序、做课件,随后在同年级的四个班里,先依次试讲三堂课,每次试讲后都进行修改,最后在(4)班进行正式开课,结果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事后,王老师深有感触地说,这次上公开课的过程,是周老师手把手指导我的过程。经过这样一番磨练,我的能力有了提高,我打心眼里感谢周老师。
说这样话的,还有其他学校的青年老师。
原来,作为全国化学教学改革优秀教师,周彩霞还带教了好几位外校的青年教师。大华中学的赵闻、束寅吉就是她带教的两个老师。为了他们的成长,周彩霞没有少花心血。她和两位老师每月至少碰一次面,不是他们到罗泾,就是她去大华,大家相互交流备课笔记、课件,一起探讨教学方法,遇到两位老师要参加比赛、上公开课,周彩霞与他们更是来来往往,许多时候晨出晚归,忘记了时间。
周彩霞说,我既然担任了他们的带教老师,就得带着他们一起进步。
对自己的专业有着无穷的追求
周彩霞毕业于师范大学化学系,无疑具有扎实的功底。但是,她并不满足已有的学识,她对自己的专业发展有着无穷的追求,为当一名优秀的教师孜孜不倦地学习着。
周彩霞到罗泾中学后没多久就寻觅到如意郎君,结婚第二年又有了女儿。
“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年轻。”回忆往事,周彩霞笑着说,“篱笆外的小道我们牵着手走过,既有浪漫,更有艰辛。”
那时,周彩霞夫妇俩住在镇上的一栋旧式工房里,周边没有托儿所,周彩霞产假到期后,只能把还在吃奶的孩子带到学校,放在办公室里,自己上课时由同事们帮着照看,上课间隙时给孩子喂奶。孩子断奶后,周彩霞还是每天把她带到学校去,她的女儿也成为出了名的“全校的女儿”,直到4周岁,才由学校领导出面说情,提前一年进了罗泾中心幼儿园。
但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周彩霞还是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产假上班后,她不仅没有再请过一次假,耽误一堂课,而且还想方设法地参加各项教研活动。当时,罗泾的交通十分闭塞,从学校到教师进修学院,先要乘一小时一班的“罗川线”到罗店,随后再换乘“淞嘉线”到宝山,路上至少要花费三个小时。但是,只要有活动,周彩霞没有一次放弃。有一年冬天,周彩霞回罗泾时,汽车半途抛锚,她到家时,天色一片漆黑,丈夫正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忙着烧晚饭。周彩霞赶紧把屋里收拾一遍,随后等吃好晚饭,孩子睡着了,才重新拿出当天学习带回的材料,一直整理复习到半夜时分。
正是凭着这样一股刻苦钻研的精神,周彩霞的教育基本功日益扎实,对教材内涵的理解更加透彻,备课更加精致,上课更加生动,并且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教学风格。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先后获得了宝山区、上海市青年教师大奖赛一等奖,成为宝山区第二届化学学科教育教学青年尖子,第四届、第五届化学学科带头人。她开设的公开课《认识空气大家族》《酸雨中的酸碱盐》《生活中的二氧化碳》得到了诸多化学教研员、化学界导师的高度好评。她独立撰写的论文《让初三学生在熟悉的生活情景中感受化学的魅力》获得上海市化学教育学会论文评比二等奖。凭借这样一些成果,她被上海市化学教学专业委员会推荐为全国化学教学改革优秀教师。
“做一个称职的老师没有过硬的本领是不行的,农村老师也不例外。”周彩霞如是说。
心里装着无数需要感谢的人
周彩霞为农村的教育事业作出了许多贡献,但是,她并没有把成绩归功于自己。在教育园地里耕耘了20多个春秋的周彩霞,心里装着无数需要感谢的人。
她说,是宝山教师进修学院开展的各类培训,才促使自己在专业化发展的道路上不断成长。我能获得上海市青年教师大奖赛一等奖,离不开两位化学教研员汤一湘和陈志芳老师的帮助。我能自如地使用多媒体教学技术,能通过职称评审英语考试,能完成一篇篇科研论文,同样离不开薛定稷、张彩霞、周龙兴、朱肃霞等老师的培养。
她说,我很庆幸工作以来参加了10多次的培训,而这背后,蕴藏着我们罗泾中学历任领导对青年教师的关爱,还有同事们的一片热心,是他们给我创造了这么多的机会,代替我做了许多日常工作。她甚至说起,当年自己的女儿能够提前送进幼儿园去,靠的是校长苏全兴的“说情”。要知道,是苏校长牵着自己女儿的手,把她送去幼儿园报到的呢!
周彩霞在参加上海市“名师名校工程”首批培训班后,常常会这样反思:在我们宝山区有许多比我更优秀的化学教师,领导和导师们偏偏选中我参加基地学习,那一定是希望我在农村学校里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我怎么能够辜负这样的殷切希望呢?
今年教师节,周彩霞获得了“全国模范教师”的光荣称号,面对荣誉,周彩霞更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她说,我感谢教师这份职业,我感谢农村需要我这样一个老师。我常常想,如果没有教师这份职业,我还能干什么呢?在所有的职业中,我最适合的就是做一个老师,而且,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所以更适合做一个农村老师。这20多年来,尽管我有过失落,有过缺憾,有过付出,但我更有过充实,有过完美,有过收获,所以我是非常幸运非常幸福的,我谢谢生活给了这样的幸福!”
我不能选择那最好的。是那最好的选择了我。感恩如此,那是一种多么高尚的境界!
周彩霞达到了这样的一种境界,所以,她永远充满了活力,永远会在农村教育园地里辛勤耕耘着,在悉心培养更多农家孩子的同时,收获更多的快乐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