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9日,由上海市禁毒志愿者协会和上海静安区社会组织服务中心联合发起的“与家庭共舞——静安区药物成瘾家庭助力计划”举行了项目推广会。澎湃新闻从会上获悉,截至2014年年底,上海登记在册的吸毒人员有79000余名,且以每年10%的速度增长。此外,超过八成的复吸发生在戒断6至12个月内。
记者还从会上发现了一群特殊的群体,他们是该项目的核心成员,也是戒毒者的家属。从他们口中,记者了解到,家庭关系在戒毒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埋怨批评让女儿又一次复吸
林先生的女儿曾有吸毒史。对他来说,参加这个项目最大的收获在于学会了如何和女儿沟通。“我原来是安徽马鞍山钢铁公司的工人,我爱人是上海知青。”林先生介绍,按照政策,他们的女儿可以落户上海,“1997年前后,我们就让她一个人到上海,住在外婆家。”
但林先生没有想到的是,女儿很快交上了一群损友,染上了吸毒的恶习。“过了两年我们退休了,也搬到了上海,但当时还没有房子,一时也就没顾得上她,结果越陷越深。”林先生说,他是从公安民警那里得知女儿吸毒被抓的消息。对此,林先生颇有些自责。
林先生告诉记者,女儿曾经两次因为吸毒进了戒毒所。“现在大家不会把吸毒视作犯罪,但在当时,在人们看来,吸毒和犯罪没什么差别。”面对周围的舆论,林先生也感到了不小的压力。“女儿吸毒戒毒这段期间,反复近10年。这10年里,我们没有打过她骂过她,但经常会忍不住埋怨两句或者是批评几句,提醒她不要再去吸毒。”
林先生夫妇的埋怨批评并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2006年,女儿因为复吸又一次强制戒毒。
林先生告诉记者,他的女儿在2008年从戒毒所出来后,曾经两次试图自杀,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个吸毒者,难以融入正常的社会中,有时会感到苦闷。
直到参加了这个项目,林先生才明白女儿苦闷的原因。“如果连她家庭都不能把她看作一个普通的孩子,她又怎么能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呢?我们虽然从未打骂过她,但一直以来都把她当作吸毒者来看待,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带着警告啊、批评啊这样的语气。”通过社工的讲解,林先生才明白,对于女儿来说,最希望的是人们把她看做一个普通人,现在他们夫妇就是把她当作普通的亲人,才能有效地帮她戒毒。
林先生表示,他们现在不会再向女儿提起她曾经吸毒这件事了。“一方面是她已经7年没有碰过毒品了;另一方面,社工教导我们,让她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自然就不会再吸毒。”
父亲曾用铁制指虎防身
钱老伯是“与家庭共舞”项目的核心成员,他年近70岁,却还照顾着长期戒毒的儿子小路(化名)。
钱老伯说,小路第一次吸食海洛因时只有14岁,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了19年的吸毒史。他的身体已负病累累,患有癫痫、脑疾病、血管闭塞性脉管炎、乙肝、丙肝,病历纸就有厚厚一摞。小路的腿也到了快截肢的地步。
由于健康状况不适宜执行强制隔离戒毒,小路自2004年起,就一直在家接受社区戒毒。由于毒瘾较大,他每天都要服用大约250ml的美沙酮来替代治疗,“美沙酮本身也有毒性,250ml是很大的剂量,正常人喝20-30ml可能就会倒。”
“吸毒者发起毒瘾,为了找钱买毒品可以六亲不认。”钱老伯称,儿子为了讨钱买毒品,操起了厨房的菜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儿子拿刀威胁我,让我给他钱。我一开始说不给,他就拿刀对着餐桌一顿砍,留下了十几厘米的裂缝。他跟发疯似得,声称不给钱就要砍死我。”最终,小路从钱老伯那里讨得二三百块钱,买了还不到1克的毒品。
为了防身,钱老伯不得不去买了一把铁制指虎,平时就放在枕头底下,万一碰到儿子毒瘾发作威胁他生命,他还能靠这把指虎自我防卫一下。
“以前看到儿子真是恨得要命,儿子一吸毒,所有亲戚朋友都疏远我们,我自己也觉得丢脸。儿子还不断向我要钱,发起毒瘾就像变了一个人,发疯似的完全不能控制,家里被搞得一团乱。”钱老伯承认,自己和儿子的关系曾一度非常僵,家里争吵甚至打斗不断,儿子的戒毒之路也迟迟未能成功。
在参与了“与家庭共舞”项目后,钱老伯思想上的压力渐渐缓解,也学到了如何健康照料戒毒者的日常起居。他说,自己和儿子的关系正在慢慢修复,儿子的戒毒情况也慢慢好转,“我现在寸步不离地守着小路,每天早上陪他去治疗,在家就陪他多说说话分散注意力,他想吃什么,我尽力满足他。”钱老伯说,儿子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复吸毒品了。
他还透露,通过这个项目,警方剿灭了一个贩卖毒品的聚集点,让儿子彻底断了购买毒品的渠道,他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