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剧名角华雯的坚持:沪剧前景依然大有市场

来源:上海市宝山区人民政府 2018/09/10 发布时间:2020-09-27 浏览量:13

2008年,宝山沪剧团建团60周年时,正值剧团创始人杨飞飞从艺70周年,剧团团长华雯一口气干了三件大事:重排杨派名作《茶花女》,再演现代改革大戏《宝华春秋》,沪剧“五朵金花”贺杨派联袂演出。一时间,在上海戏剧界引起轰动。

时隔四年,一代沪剧宗师杨飞飞离开了人世。没有大师的沪剧舞台,艺术生命力还有多久?沪剧的未来如何再现辉煌?回答这些问题,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走近那些舞台坚守者,听一听他们对沪剧的追求与梦想。

一颗皮蛋也要分着吃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沪剧,极盛时曾经创造了辉煌的舞台效果,形成王派、袁派、解派、邵派、丁派、石派、杨派等众多唱腔独特的流派。然而,到90年代中后期,在多元文化和市场浪潮的冲击下,沪剧开始急速滑坡,专业院团一个个解散,至今只剩上海沪剧院、宝山沪剧团、长宁沪剧团三颗“种子”。

市场不景气时,剧团生存有多难?宝山沪剧团团长华雯依然记得,一直到2000年,作为“梅花奖”得主、团里的台柱子的她,每个月工资还不到1000元,年轻演员更只有300多元,“就这样还经常发不出,全团30多个人,就像群少人管的野孩子。”那时候,台里一位老演员,每天往冰箱里放馄饨,整整吃了一个月。一对小夫妻,一个皮蛋也要切开来分着吃。

极度的困境中,不是没有过动摇。华雯说,整个环境不好时,剧团也曾面临解散的“传言”。“一开始,团里的演员都盼着解散,因为一旦分流到文化馆、图书馆,至少还有政府养着。但是,真到了听闻有解散方案,心情又变得异常沉痛,谁也割舍不了那份爱,都不想做寄人篱下的亡团奴。”

一度,一心只想做名好演员的华雯,暂时放下了沪剧团长的担子。那一天,确认这个消息的时候,华雯的脚步变得从没有过的轻松,因为再也不用为发不出工资犯愁了。然而,才过没多久,烦恼又汹涌而来,“做了几年剧团的领头羊,成天为剧团的前景焦虑,总觉得头顶上有块乌云,整日惶惶不可终日。现在,头顶的乌云终于掀开了,又觉得这块乌云好珍贵。”

生性好强的华雯,有个“顽固”的信念:看似山穷水尽,再坚持一下,就会换来柳暗花明。这个信念,支撑她重返团长岗位,带领宝山沪剧团,坚守至今。

在坚持中等待转机

确实,转机总在于坚持。2001年,中国正式加入世贸组织,报纸上一则报道说,中国产品因为质量上“欠火候”,几乎产生不了世界名牌。华雯据此产生创作灵感,组织编写了质量监督主题的《东方彩虹》。

那时,宝山沪剧团一年的财政补贴只有17万元,仅够给剧团三十多号人缴纳四金。排演新戏,钱从哪来?华雯带着演员到企业“下生活”,也顺带拉拉赞助,七拼八凑要来了18万元的赞助费。剧团在延安剧场定了一个月的演出场地,最后,这出戏连演了25场,艰难的沪剧团由此缓了口气,“仿佛濒危的人,又恢复了心跳。”

2003年,剧团从区文广局讨来45万元,排练了现代农村改革戏《田园梦》,为了尽量抠出点排练经费,主演华雯每天挤地铁上下班,和演员们一起吃盒饭,摸爬滚打连排了两个月,最终只花了37万8,排下整出戏。不幸的是,后来赶上非典,这出戏停演了半年多。

2006年,宝山沪剧团重排《田园梦》,并改名为《宝华春秋》,取得了非常好的演出效果。戏里讲述女干部金兰云勇往直前、敢闯敢干,带领郊区实现城镇化的过程。华雯说,她对兰云这个角色非常亲,兰云的永不懈怠、勇于否定自我的精神,仿佛正是为她而写。

2008年,改革开放三十周年,又值宝山沪剧团建团60周年、杨飞飞从艺70周年,剧团再次复排这出精品,取得了轰动效应。从这时候起,宝山沪剧团坚持两年排一出新戏,经营和演出都有了起色。

《红叶魂》是华雯最喜欢的几部戏之一,在这个她入戏最深的故事里,华雯用心活在了主人公王瑛的世界里。

初排《红叶魂》时,华雯有很多顾虑。这出戏讲的是四川南江县纪委书记王瑛的先进事迹,沪剧的唱腔缠绵柔和,适合演三四十年代的西装旗袍戏,如果演个严肃的纪委干部,会不会一开口就“演坍了”?华雯几次到巴中、南江等地“下生活”,终于给整部戏找到基调:就演一个真实的普通女干部。“这符合沪剧柔美的特点,最终恰恰丰富了人物。”排练过程中,华雯特意加了很多真实细节,比如,王瑛平时下乡办案,再苦再累也不怕,但一碰到毛茸茸的小动物,就会吓得跳起来,华雯就加入她怕小老鼠的剧情。演出这出戏时,许多观众感动落泪,乐队指挥在台下一边指挥一边哭。最终,《红叶魂》被评为2009年度上海市重大文艺创作剧目,2010年作为上海市唯一的参展作品,参加文化部新剧目创作展演,获得全国性优秀剧目奖。

期待沪剧走向新生

一生与沪剧结缘的华雯,22岁摘得中国戏剧梅花奖,后又拜入沪剧名家杨飞飞门下。从艺30多年,演过女厂长、女警官、女监理员,当过夫人、小姐、丫环,扮过洋太太、女英雄、女支书,还一度有机会进入影视界。为什么对舞台始终不离不弃?原因只有一个字:爱!

华雯向记者说起,按照政府买单、文化下乡的方式,剧团每年会到田间地头免费演出。起先,她并不乐意,毕竟是田头戏,根本不能体现沪剧的水平,只是看在一年有40万的演出费,正好拿来给大伙发工资。但是,演过几次后,大家再也离不开这些田头舞台。“演员最在乎的是观众,哪怕只坐着几十号人,只要听到台下掌声雷动,演员就会兴奋起来。”华雯说,演员天生不能脱离舞台,不管是正式的舞台,还是乡间的草台,观众的热爱,让他们不能自已。现在,剧团每年至少下乡演出一百场,“只要有观众喜欢看,我们就愿意一直演。”

不过,剧团要运作下去,总要面对市场压力。华雯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一次单场演出,外聘的演员和舞台工作人员的费用,再上场地的租赁费,演出成本要八、九万元。这“逼”着剧团把票价定到两三百元,却又把很多喜欢沪剧的观众拒之门外。怎么办?区政协委员华雯总是呼吁,政府的文化惠民工程,要把票价真正降下来,让普通观众走进正规剧场,享受高水平的演出。

是不是政府出了钱,就一定有市场?华雯说:“这么多人喜欢,怎么会没前景?”她从《宝华春秋》、《红叶魂》中找到信心,沪剧不一定非演鸳鸯蝴蝶派的苦情戏,也不必只排宣教味重的所谓“正剧”,只要是弘扬人性中的真善美,挖掘转型时期的社会问题,现代沪剧一定大有市场。

现在,宝山沪剧团已经从差额拨款单位,转为区级全额拨款单位,解决了在编人员的后顾之忧。不过,剧团的在编人员只有十六个人,而演出一场大戏至少要八九十号人,最小规模的折子戏田头演出也要三十个人,剧团在人员经费上依然捉襟见肘。从艺三十多年的华雯说,自己的一大遗憾就是,最喜欢的《茶花女》排出来却没法演出,原因就是如果完全靠走市场,就要让观众承受300元的高票价,结果这样的好戏“剧团演得了,观众却看不起。”

好在,剧团已经在尝试一些市场化探索,今年排练的重头戏《挑山女人》,为了赢取最佳的艺术效果,甚至一度更换编剧,重新再磨合、再创作。华雯说,她对这部新戏,充满期待。

作为沪剧团的团长,华雯还说,她最着急的是,沪剧的后继传人,实在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