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日晚,94岁高龄的吴阶平因病在北京逝世。
吴阶平,人们对他的敬称很多。有人称他是“中国医学界第一位的人物”,有人称他是“泌尿科的一代泰斗”,也有人称他是中国“医务外交”的专家……对于常州人而言,他的身份中还有一重特殊意义——可亲可敬的常州老乡。
吴阶平与常州二院的渊源
吴阶平1917年出生在常州县学街11号一个亦官亦商的小康家庭,1921年全家搬迁天津。他的父亲吴敬仪从小教育孩子“学技术、学本事”,认为一不能做官,因为当时官场太腐败,做官要身败名裂;二不能经商,社会动荡,经商会倾家荡产;三不能学工学理。想来想去,只能学医,不管时局如何变化,都少不了医生,他还强调,做医生就要做医术高明的好医生。
吴敬仪“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理念,为膝下几个子女及后代都定下乾坤。吴阶平本人,以及大哥吴瑞萍、弟弟吴蔚然和吴安然,都先后毕业于协和医学院,成为国内罕见的医学世家。吴瑞萍、吴阶平、吴蔚然、吴安然分别是儿科专家、泌尿外科专家、外科专家、免疫学专家。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子女中,有不少人受家庭影响,也都选择了医生这个职业。
让吴阶平与常州二院联系起来的第一个人,是陈舜名。
陈舜名不仅是常州人,还是吴阶平的大姐夫。当年,和吴阶平的大姐结婚后,受到家族氛围影响,陈舜名也前往协和医学院求学,并于1927年毕业。此后,他一直从事外科医生,1946年到1966年期间还一直在市第二人民医院(前身为武进公立医院)担任院长职务。
第二个中间人是著名外科专家、我市泌尿外科腔镜领域开拓者、时任二院副院长的高谷深。由于是同行,上世纪70年代开始,吴阶平与高谷深就有不少业务探讨方面的交往。加上高谷深的三子娶的正是吴阶平表妹的女儿,两人的关系中又有一层姻亲的成分。
两次到常州二院
因为对家乡的牵念,因为陈舜名和高谷深的关系,也因为对医学新技术的真挚热爱,到上世纪80年代,常州二院在泌尿外科微创手术方面取得全国、全省领先地位,高谷深等人提出想请吴阶平前来参加科研项目鉴定时,吴阶平非常高兴,而且一口答应了下来。
1991年12月28日,时任中国科学医学院名誉主席的吴阶平如约来到常州,参加常州二院外科大楼奠基仪式,并且主持了泌尿外科项目鉴定会。当时让专家们鉴定的项目共4个,分别是:经尿道前列腺电切术临床研究、输尿管镜取石手术临床研究、女性膀胱颈梗阻早期诊断和电切治疗临床研究、体外震波碎石研究。吴阶平对二院泌尿外科引进西德膀胱镜技术,在内窥镜下施行前列腺、膀胱肿瘤切除术,以及泌尿系结石碎石、取石术等腔内手术取得的成果表示首肯,同时介绍了国外腹腔镜技术的最新进展,明确指出这是外科技术的一场革命和发展方向。
期间,吴阶平还在常州二院做了一场名为《如何做一位好医生》的报告。
吴阶平第二次到常州二院,是在1995年9月27日,以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身份来常视察期间。他不仅亲自到病房了解新技术开展情况,而且再次向医院介绍了国外的新技术。
2001年,二院新门诊大楼落成,吴阶平还专门为医院题了字。
后辈的一个心,他记了4年
虽然前后只到过常州二院两次,吴阶平与医院医生们的联络却很贴心。对此,常州二院泌尿外科主任医师陆曙炎的体会最深。当年,他提出的一个心愿,吴阶平曾放在心上长达4年之久。
那还是吴阶平第一次来常州的时候,项目鉴定会间隙,陆曙炎跟吴阶平提出,很想到国外去看看,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引荐。“没想到吴阶平一口答应了下来,更没想到的是,他一直记在心上记了好多年。”陆曙炎说,“因为当时我想到英语国家去,所以,几年间,他帮我联系过美国、瑞典等几个国家的医学院,这些都是我到后来才知道的。”
陆曙炎口中的“后来”,是1995年,国际泌尿外科进展研讨会召开期间。“我和他都在会场,休息期间,他请秘书来找我,说是有事叫我去一趟。原来,他在会上特别向当时国际泌尿外科学会的主席霍恩福勒介绍了我的情况,引荐我到德国进修,对方也答应了。”吴阶平还告诉陆曙炎,德国也是用英语交流,相关的技术很好,且开放程度高,有机会参加手术。“这件事让我很感动。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还能记住。”就是现在回想起来,陆曙炎仍能感觉到自己当时激动的心跳。
1997年5月至1998年6月,在德国美因茨大学医学院进修期间,陆曙炎给自己定下3个目标:引进一个手术、引进一本书(翻译)、引进一个项目。其中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引进一本书”——由(德)霍恩福勒、(美)诺维克、(德)费赤那原著的《泌尿外科手术创新与改良》,这个目标的实现同样得到了吴阶平的帮助。
“知道我的想法后,他专门写了一封信来,提出3点细致的想法:第一,征得作者同意,并请他们免费赠送中文版权;第二,找一家好的出版社;第三,动员科里的同事一起参与翻译,增强团结,共同提高。”这些意见,陆曙炎一一对照落实。“高谷深担任指导,陈建国、邹建钢、周中兴、张焕兴等同事都参与了翻译,用了一年半时间。书翻译好后,我到北京找他,他欣然作序。2000年9月,书由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正式出版。”陆曙炎回忆。
热爱家乡的一点一滴
对于家乡常州,吴阶平是怀着非常深厚的感情和兴趣的。
1991年回常州前,全国刚掀起一股“中小城市学常州”的热潮,吴阶平回家乡看看的心情非常迫切。“吴阶平在常待了1个星期。期间,他专门安排出一段时间游览常州,了解常州的历史文化。”陪同吴阶平游览的,是常州二院宣传科科长陈亮。虽然已经是20年前的事了,但当年的点点滴滴,陈亮仍然记得很清楚。“我们陪他去看了意园、近园、未园、约园等四大名园,还去了淹城,一路上,他讲讲常州话,讲讲普通话,乡音未改。印象最深的是在人民公园,他特别去看了季札像。因为他说很崇敬季札,觉得季札的脾气和自己还有一些相似,而且季札也姓吴。”
“中午吃饭,他要求找老饭店,吃正宗常州菜,体会小时候的感觉。我们就带他去了双桂坊头上一家名叫兴隆园的小菜馆。他点的菜都很家常,网油卷、大煮干丝、小笼包、糟鸭、炒虾仁,还喝了一点黄酒。他说道,周总理对他影响很大,教他要用辩证的方法看医学发展。还说道,自己最喜欢家乡的绿茶,在北京只能喝到花茶。”陈亮说。
不仅如此,陆曙炎告诉记者,吴阶平还很喜欢吃常州的点心,“早起头会到迎桂等一些有名的小吃店去吃。”
陈亮还记得,在常州期间,吴阶平专门去了他老家所在地——文化宫(文庙)边上,“他指着县学街的碑说,‘我的家就在这里。’语气里有留恋,还有一点兴奋,充满深情。”
吴阶平简历
1917年1月生,江苏常州人。北平协和医学院毕业,医学博士。医学家、医学教育家,泌尿外科专家。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院士。
1952年加入九三学社。
1956年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1981年当选为中科院生物学部委员(后改称中科院院士)。
1992年12月当选为九三学社第九届中央主席。
1993年3月至1998年3月任第八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
1997年11月至2002年12月任九三学社第十届中央委员会主席。
1998年3月至2003年3月任第九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
常州人对他的3个印象
医学事业孜孜以求
1995年他来视察的时候,我们给他看了一段包含后腹腔镜4大类手术的7分钟录像,当时他已经是国家领导人,仍然在泌尿科定定心心地看完了全片。近80岁的人,仍然对前沿的技术非常敏感,而且对医学事业的发展始终是持支持的态度。1999年我拿着《泌尿外科手术创新与改良》的书稿请他作序,他又谈到国外医生发现问题后紧抓不放、做深做大的精神,并拿自己作比较,遗憾曾经有个课题没有深入研究,这么多年一直觉得可惜。 ——陆曙炎
大德大医,高山仰止
和他相处,真正感觉到他的平和。我给他当过一次“导游”,他就一直记住了我。以后每次来信,都会在信的末尾提到我,问我怎么样,感谢我为他介绍常州的历史文化,邀请我们有机会去他家坐坐。
——陈亮
儿时玩伴,热情依旧
我比舅舅吴阶平只小2岁。六七岁的时候,在天津,我们曾经一起玩过一段时间,之后接触不多。后来,我到北京看病,去找舅舅吴阶平,他仍然很热情。1995年,他来常州,特地来我家看望我,一点没有架子。 ——邵齐(吴阶平在常远房亲戚,她称吴阶平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