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一辈子坚守自己最喜爱的事业,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题记
看了儿童剧《留守小孩》,北京工地上800多位民工泪流满面,第二天,183名工人请假回去看孩子了——这就是金坛华罗庚艺术团和团长史国生的魅力。
少了一个富翁,救了一个剧团
早在2002年8月,金坛锡剧团排演的大型锡剧《少年华罗庚》就演出超千场,省“五个一工程”奖榜上有名,并获全国儿童剧优秀剧目奖和文化部第十届文华新剧目奖。
透过鲜花和掌声,台前的风光掩饰不住幕后的窘迫。那年,正好是金坛锡剧团成立50周年,也正是转制改革之时。15岁进团演了23年戏的史国生拿到2.3万元“一次性补偿金”后服从分流。
武进一企业开出年薪20万元请他,在北京施工的妹夫给的年薪更是高达50万元。一年收入抵15年。史国生悄悄去了北京。几天后,他接到电话,告知锡剧团返聘20人,一致投票推荐他出任新成立的华罗庚艺术团团长。
史国生内心翻江倒海,毅然选择了“回归”。
此后,剧团承担的20万元债务,3年才还清。到北京演出,来回各站16个小时,节省下2万多元钱。在上海演出,找了11家旅馆,前面都在30-50元,最后一家是15元。那晚,他住在地下室最里间。而有的时候,史国生干脆把“家”安在了舞台上,装车的油布就是现成的“床”。
剧团在上海参加儿童剧展演,著名演员、白玉兰奖评委会负责人袁雪芬走到后台。她惊奇地对史国生说:“睡地铺是我们那个年代才有的事,没想到演得这么好的儿童剧团还在睡地铺,我要号召上海的所有艺术院团学习你们这种执着追求的创业精神!”
学生市场是一块亟待开垦的土地,史国生选准了主攻儿童剧。《留守小孩》剧组赴上海演出,一批包工头结伴而来,还邀请剧团去北京工地巡演,甚至有人称他是“精神教父”。
没有一名编剧,出了五台好戏
一台戏改变一个剧团的命运,最初的《少年华罗庚》就验证了这句话。这台由当地作者初创,后集中省内外各路高手智慧的戏,也让史国生感到了高层次专家人才加盟的分量。
此后相继排演的几台戏,都由上海、北京顶级编剧提供剧本,《飞吧,大雁》、《永远的雪梅》由上海儿童剧一级编剧张东平、王又乐执笔,《留守小孩》和《黎明的河边》则由北京电视台儿童剧作家薛梅担纲。
“选择剧本,前提是要知道孩子在想什么、社会需要什么、剧团能担当什么,我们就专门找最贴近生活、贴近时代、贴近主旋律、贴近孩子心理的作品。”史国生说,舞台是孩子的第二课堂,一台好戏能改变孩子一生。
当初,“校园三部曲”很对未成年人的口味,但“里程碑”往往会成“拦路虎”。如何超越自身呢?史国生苦苦寻觅,剧团门口金城镇中心小学每到放学时成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来接学生的情景给了他们灵感。作为“建筑之乡”的金坛,“留守儿童”多,关联家庭、学校、社会的故事也多,催生了以“留守儿童”为主角的当代现实生活题材儿童剧《留守小孩》。幸运的是,这台戏一开始就得到原北京儿童艺术剧院院长李若君等一大批艺术家的鼎力相助。
好戏要推销出去,史国生的市场营销策略是“不抛弃、不放弃”,秘诀就是“磨”。“一开始,大上海我们进不去,就去组委会老师家里软磨硬泡。一般人一两次不行就算了,为了剧团,我不怕丢脸!”
2005年初,《飞吧,大雁》公演后,史国生最大的愿望是将这部戏打进上海大剧院,而剧院门卫却连人也不让进。史国生打听到经理的车牌号,就守在车旁等,好不容易等到经理出现,他抛出一句“我对你们剧团一点也不了解。”第二天,史国生还在车旁等,从中午等到傍晚,经理见了仍然没有商量余地,而是急着开车回家。
到底演过“美猴王”,史国生灵机一动,叫了一辆面的悄悄跟在后面,一路跟到经理住的小区。史国生付了38元打的费后正准备进小区,保安却又不让进。恰巧有辆面包车往小区里面开,趁保安不注意,史国生隐掩在面包车另一侧,快步跟着溜了进去,在电梯口堵住了正要上楼的经理。
“怎么又是你?”经理见了一愣,两人站着谈了半个多小时,经不住史国生再三恳求,对方终于答应先看戏,第二天跟着到金坛谈了不少修改意见……
当年5月1日,《飞吧,大雁》终于飞进上海大剧院,金坛市华罗庚艺术团成为全国第一家演进上海大剧院的县级剧团。此后,《永远的雪梅》、《留守小孩》、《黎明的河边》都成了上海“免检产品”。
精品,终究是市场的通行证。据统计,5台戏已经演出5100余场,观众超过500万人次。
愧疚一个,无愧一群
“大雪纷纷飞满天,花开花落又一年……日日盼啊,月月盼,盼回爸爸好过年。”这首《留守小孩》主题歌,史国生已听了上千遍,可每当乐曲响起,他还是常忍不住要落泪。
史国生为家中的女儿落泪。史国生说他最愧疚的,就是女儿史驿琦。
剧团改制那年,女儿才13岁,史国生在外演戏一演就是半年,很难见上女儿几面。就是回金坛排新戏,他也是早上6点就离开家,晚上8点多才回,女儿从小学读到高中,他几乎没有接送过,家长会一次也没参加过。
“为什么对团里的姐姐那么好,对我的要求这么苛刻?”女儿当初曾不止一次问过史国生。后来,已读研究生的女儿才从电视、报纸上慢慢读懂了父亲:“爸,你真不容易,真了不起!”
剧团演员清一色是20岁刚出头的女孩,远离父母,她们是另一类留守小孩。对她们,史国生是团长,更是家长。
孪生姐妹胡蓓、胡蕾来自安徽,母亲在家想念两个女儿,2009年9月,两人挥泪告别剧团。去年上半年,两人说服母亲,又回到团里担任主角。今年7月,听说母亲病了,姐妹俩心急如焚,史国生知道后,驱车380公里带她俩一起去探望,她们的母亲见了,病顿时好了一半,对史国生说:“把孩子交给你,我们放心!”
尽管艺术团足迹遍布上海、北京、广东等地,但史国生依然忧心忡忡。“饭能吃饱,但吃得有多好就很难说了。每次看着演员们一天四场、五场地辛苦演出,我的眼泪就忍不住要往下掉。”感性的史国生说到这些,眼里噙满泪花。他算了一笔账:由于儿童剧的公益性质,即使在上海,每张票价也仅为16元,剧团只能拿到其中的三分之一,场均演出收入仅为4000多元。“一年140多万元演出收入,就需要演出360多场,平均一天一场,对演员来说已经是极限了,我真觉得对不起她们!”
“我欠下的人情太多了,一辈子也还不清;唯有演好戏,才能报答关心我和帮助我们的人。”史国生动情地说,剧团演出订单已排到2013年底,2014年的演出计划也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