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有位80多岁的“老摔哥”,“假摔”有近9年的历史。“老摔哥”每次摔倒,一定有热心人扶他,还会给他钱。“老摔哥”可恨吗?可如果他老有所养,如果他的子女对他足够好的话……老人也经历过青春,如今却以身体乃至生命谋取那曾经的“春天里”,现实的无助让“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那时光里”留给同龄人无限的感伤。
今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一次别离》,展现了当代人关于亲情的纠结:女媳准备离开故土,儿子因患有老年痴呆症的父亲得不到照顾,决定留下来。当儿子给父亲擦洗的时候,剧中出现儿子忽然抱起父亲哭泣的场景;分身乏术的儿子不得已雇了一个钟点工照顾父亲,可当有一天他回到家,却发现父亲一个人在家……剧中的情景仿佛是现在年轻人未来生活的预演。
常州现有60岁以上老年人口73.4万人,占户籍总人口20.2%,每5个人中,就有一位是60岁以上的老人,这一比例高于全省和全国平均水平。相伴独生子女时代,滚滚而来的“银发浪潮”,让“老吾老”正成为青春之痛、社会之忧。
独生子女时代,让很多家庭不得不面对“倒金字塔形”养老困境。年轻的小夫妻,不仅要赡养双方的父母,还要赡养父母的父母。“倒金字塔形”的养老困境,选择什么方式养老,表面上看是独生子女尽孝问题,实际也是整个社会都不容回避的现实问题。
根据不同养老地点,社会养老的模式分为居家养老、社区养老和机构养老3种。机构养老,国内相比国外起步较晚,但属于社会养老中更为人所知的一种,它是指在针对老年人提供饮食起居、清洁卫生、生活护理、健康管理和文体娱乐活动等综合性服务机构,进行免费或付费式的养老模式。
受现今经济发展和传统观念的影响,全国范围内,居家养老是最受推崇的养老模式,常州也不例外。市民政局社会福利和社会事务处处长郑跃声表示,按照我市养老服务布局规划的目标,90%的老人实行居家养老,7%实行社区养老,3%实行机构养老。相比居家养老和社区养老,机构养老在我市的发展时间最长,发展数量之众多、发展程度之完善也更为人所知。
全国老龄办2010年发布的一项调查显示,“子女无力照料”和“在养老院比在家好”是老年人选择机构养老的主要原因,分别达到44%和39%,还有16%的老年人为了“不给子女添麻烦”而选择入住养老服务机构。调查中,有近一半的老年人选择入住机构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价格便宜。
机构养老这30年间
养老观念和方式:从“敬老”转变为“养老”
爱心护理院渐成机构养老发展新趋势
常州最早的养老机构,是常州市福利院的前身——常州市社会福利院。这一机构成立于1949年,承担着收养残病、孤寡老人的功能,大多接收的是城市的老人。直到上世纪80年代之前,人们普遍没有社会养老的概念,养老机构几乎没有。
随着常州在1985年迈入老龄化社会行列,农村的敬老院开始兴起。当时的武进和市郊区的乡镇都建起了敬老院,这也是最早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公办养老机构,大多用来供养“三无”、“五保”老人和残疾老人,免费且不对社会开放,床位数20到50张不等。当年的养老机构在人们心目中更像是“收容所”,在里面的老人很难不被打上“悲怜”的标签。
如果严格按照养老机构的标准,80年代的敬老院并不合格,老人生存有保障,但养老服务意识完全跟不上。采访各区民政局相关工作人员时也发现,他们能回忆起的真正现代意义的养老机构,基本始于90年代。
90年代,市区各街道的老年公寓陆续建起。在80年代末,出现大量企业退休员工,其中无子女的老人面临着老无所依的困境。1988年,常州一家特殊的养老机构——朝阳桥街道老年公寓成立(丽华老年公寓的前身),当年有关部门准备把城市老人的养老的压力从企业转到社会,它理所当然成为“试水点”。
之所以说它特殊,是因为当年这所公寓是以民办非企业的性质出现的,如今却是公办的身份。事实上90年代城市养老机构的公办和民办身份有些“暧昧”。1990年,原第一人民医院护士长宗荷琴创办了全国第一个家庭托老所——城中托老所,据天宁区相关工作人员回忆,1994年托老所改扩建成金南山老年公寓时,民办养老机构的手续都没法办,只能挂靠在某家单位名下。
接下来的数年,公办的西新桥老年公寓、民办的晚晴园、怀德老年公寓等市区最早一批的养老机构相继出现,它们向社会开放,发展走市场化之路。
上世纪90年代到2005年这段时间,公办是养老机构中的绝对主导。但随着老年人口的逐年增加,养老压力已经不是几个公办机构能解决的了。2005年,国家出台了《民政部关于支持社会力量兴办社会福利机构的意见》,2007年,常州市政府也出台了相关扶持政策,民间的热情一下子被点燃,养老机构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
当下:民办带动养老服务意识的转变,公办爱心护理院成为新趋势
虽然全市现在都在大力发展民办养老机构,但是每个区的公办、民办比例有差别。像钟楼区和天宁区,90年代就开始有民办进入,随着“三无”、“五保”老人的减少,敬老院逐渐被老年公寓代替。如今,钟楼区的民办比例最高,9家养老机构中,有6家属于民办。
新北区是全市养老机构发展最好的一个区,民办实力雄厚,布局合理,彼此之间形成了良性竞争,“养老康复带动养老事业”在这里得到了最佳体现。武进区是全市保留敬老院最多的一个区,21家养老机构中,有15家是敬老院,赡养着800多名“五保”老人。新北和武进的民办起步晚,但发展都很迅猛。
戚区是全市最特殊的一个区,目前只有一个公办养老机构。90年代的3个乡镇敬老院陆续撤销,老人寄养到如今的戚区社会福利院。市民政局相关负责人介绍,戚区有戚机厂这样的大企业,戚机厂医院在过去承担着医疗养老的功能,这里的老人对机构养老不是那么容易接受。2009年,戚区社会福利中心建成投入使用,不少老人还抱着观望态度。
过去的民办和公办差别不大,床位基本不超过100张,服务和设施相对简单。但随着养老人群对医疗、护理需求的增加,养老服务观念开始发生了转变,养老机构不得不进行升级。
2005年,新北区圩塘康乐中心开创了“医疗+养老+康复+护理”为一体的养老新模式,一时成为全市养老机构的标杆。全市各区乃至全国各地,都有老人赶到这里来养老,这也让许多人发现了养老市场的巨大发展潜力。
为顺应这种发展趋势,如今常州每个区都建起了一所爱心护理院,都走“医疗+养老+康复+护理”为一体的养老服务模式。这一养老模式,帮助老年人在一定程度上恢复生理功能,改善入住老年人的运动能力和生活自理能力,不断提高老年人生存质量。
目前,常州市福利院的爱心护理院、天宁区的红梅街道爱心护理院、新北区的薛家爱心护理院、戚区社会福利中心和武进区夕阳红康乐中心的爱心护理院都已投入使用。
机构养老发展瓶颈
“温情之地”面临诸多尴尬,身在其中者如是说
“养儿防老”的观念正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于子女来说,该如何尽孝道,于老人而言,如何安度晚年,这已经不再是一家一户的个案,或自愿,或无奈,作为破解关乎整个社会伦理观念和价值标准困惑的一种选择方式,“温情之地”而不仅仅是冷冰冰的“便宜之地”的养老机构的发展前行,让身在其中者都面临着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
民办养老机构能刷医保卡?闲置的土地和房屋能优先用于养老事业?这些不是民政一家说了算的
有位企业家算了笔账,把闲置厂房做老年公寓,投入和收回成本的时间,远不如租出去合算
民政部门的压力从上至下。
对上,“千人床位数”成为江苏省考核每个城市现代化指标后,民政部门增加了无形的压力。记者采访时,无论是在市民政局相关部门,还是区民政部门,都看到一派繁忙,工作人员嘴里无外乎是:“千人床位数”、“护工证书”、“政府购买养老服务”等词汇。
对下,养老机构的发展需要民政部门的支持,但是养老服务发展的好与坏不只是民政部门的事情,还牵扯到其它相关部门,如何协调各部门合作是个问题。“民办机构希望设立刷医保卡,但是手续很难批,这就是卫生局和人社局的事情”、“给护工买保险要钱,但钱要财政来批”、“闲置的土地和房屋到底能不能优先用于养老事业,这要涉及到房管和国土部门”……
某区民政局一位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现在每个区土地都很紧张,市区更不可能有闲置的土地,即便有也不是一般企业能买得起。几年前一张床位的成本就高达10万,现在更无法估计。2007年鼓励社会力量兴办养老机构的时候,很多企业打电话前来咨询,但详细了解成本后都打了退堂鼓。“有位企业家本来想把闲置的厂房做老年公寓的,后来一算投入和收回成本的时间,远不如租出去合算,结果就不了了之了。”
对于这些压力,市民政部门一位相关负责人打了一个形象比喻:“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如果定位不清晰,责任不分明,重压之下,工作将很难开展。”
缺资金、缺护工、高风险、低回报,养老机构负责人“吐槽”最多的4个词
一位机构负责人说,“没有坚强的神经,没有非常强的责任感,别进这个行业。”
上个月,市民政部门举行的一场征求意见会活生生变成各养老机构负责人的“吐槽”大会。“缺资金”、“缺护工”、“高风险”、“低回报”,这是记者在现场听到的最多的4个词。
一位养老机构负责人抱怨,物价飞涨,可养老机构收费却不敢涨,物价局有限定,老人们也对价格敏感。“前些年还能收支平衡。今年开始就要把以前的盈余填补今年的空缺了。”戚区社会福利院的院长希望爱心护理院开出来后能改善情况。
缺护工的事情快要把金色新城养护中心的程总逼疯了,他亲自去中介、家政、网上、社区等找了一遭,就连街上的清洁工都问过。程总说:“真有点绝望了,每天晚上睡不着觉,就想着明天要去哪里招人。”
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普通家庭外面请一个护工,市场价起码也是一天100元。而在养老机构,一个护工服侍2-6位老人,算上吃住,工资起码是2500-3000元。“现在没有几家能开出这个价,但是低于这个价又没人愿意做,怎么办?所以护工流失的现象很严重,养老机构彼此之间的挖角也屡见不鲜。”
开一家养老机构真正的困难还不在于此,无处不在的风险让每个负责人都心惊胆战。“曾有位老人,靠着墙看护工洗衣服,一个转身就断了3根肋骨。”“得了老年痴呆,时不时翻墙跑到外地,我跑到溧阳才找到他。”“护工喂饭,老人在椅子上动一下就滑了下来受伤。”……有位机构负责人告诉记者,每到晚上和清晨接到养老机构的电话就差点犯心脏病,“这个时间机构来电话,能有什么好事?”
武进区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说,一些老人在家是没地位,来养老机构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皇帝”,他们和子女的挑剔和反应过度让很多机构负责人身心俱疲。“高风险并没有换来高回报,现在的养老机构还是有着一定的公益性,没有完全产业化,并不是赚钱的好途径。”
一位机构负责人斩钉截铁地告诉记者:“养老事业很难做,没有坚强的神经,没有非常强的责任感,别进这个行业。”
真的“一床难求”吗?真的愿意住到养老机构去吗?
80岁的李婆婆说,“生儿生女干嘛的?不就是年纪大了,照顾我的吗?”
媒体上经常出现养老机构“一床难求”的新闻,事实真的如此吗?记者了解到,全市养老机构的平均入住率刚超过50%。“两头热,要么价格特别便宜,要么拥有医疗、康复等服务,中等规模和档次的养老机构情况并不乐观。”
记者查看了一些养老机构的入住表发现,公办普遍比民办入住率高,历史悠久的养老机构要比新建的要高。在新北区和天宁区,几家近两年刚投入使用的养老机构,入住率都不满30%。
一边是住不满的养老机构,一边是不断要增加的床位数指标。按照本市养老规划布局的目标,3%的老人实行机构养老,就要求全市养老机构要容纳2.2万位老人。而现在全市16243张的床位数就已经住不满,以后实现每千名老人拥有床位32张,入住率会是多少?
家住清潭的李婆婆今年已经80岁了,去年中风后就一直卧床在家,由小女儿照顾。只要子女稍微提及去老年公寓的意思,一向温和的李婆婆都会瞪着眼睛大声呵斥:“生儿生女干嘛的?不就是年纪大了,照顾我的吗?是谁把你们一个个养大的,现在反过来,不愿意了?”
像李婆婆这样的老人恐怕不在少数,即便住在养老机构的老人也渴望子女在身边。85岁的李先生和妻子蒋女士一起住在夕阳红康乐中心,他们对这里的服务和设施都很满意,但李先生一提起住在二楼的一位老人就露出羡慕的神情,“他儿子天天都来,真的很孝顺。我一开始也是和儿子住,但是后来觉得不方便,他们节假日才来看我一次,哎,不是说他们不孝,他们没那习惯。”
一位养老机构的负责人说,“在家请个护工一个月起码要3000元,可进养老机构,就算是条件很好,全护理床位一个月也只要2000多。子女照顾也未必有护工专业,就算退休能照顾老人,一旦孙辈有孩子,老人的子女根本照顾不来。”
机构养老类型选择
选择机构养老的,有5类老人
找什么样的养老机构,一起来看看这5种类型
根据多位养老机构负责人的分析,现在入住养老机构的老人大致有这样5类:
一是子女不在身边,或一方丧偶的老人,年纪大了,需要日常的照顾;
二是观念比较开明的老人,不想给子女增加负担,甚至夫妻两人会一起住到养老机构;
三是家庭条件特别好的老人,他们往往会选择具有疗养、度假性质的养老机构;
四是和家人有矛盾的老人,很多是被子女送过来的;
五是失能老人。有人说现在的很多现实是,“久病床前无孝子”,老人病床上的时间久了,子女碍于精力和时间,也碍于缺乏专业的护理,于是不得已把老人送到养老机构,让老人可以享受全护理服务,还能进行康复训练。
于是乎,老人或子女们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适合自己的养老机构。
给常州养老机构分类,显然是件困难的事。按价格分?差距并不显著。按功能分?那基本只能分为有医疗康复和没医疗康复两种。按名称分?福利院、敬老院、老年公寓、养护院?走进一看差别没名字那么显著。在这里,记者以功能性为主进行了综合考虑,归纳了5类有代表性的养老机构。
第一类:传统型
牛塘镇敬老院:享受“农家乐”的田园生活
走进牛塘镇敬老院,差点以为来到了一处风景甚好的“农家乐”,左手边有鱼塘和三亩半的菜地,右手便是一幢两层高的小公寓,中间是一个小公园,树木花草枝繁叶茂,还有个庭院可供老人休息、聊天。院长王文萍说:“这里就是个世外桃源,鱼塘里的鱼和菜地里的菜都是工作人员在料理,让老人吃得放心、健康。”
牛塘敬老院成立于1988年,2006年翻新过,现在一共住着28位老人。人虽少设施却很齐全,室内的走廊设有扶手,方便老人行走需要,还装有5只监控,时刻关注老人们的安全。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敬老院,大多都是五保户和寄养户。政府和周围的企业、个人还会经常来敬老院看望老人,送些东西,或者提供赞助。”王院长说,来这儿的老人大都是这些类型:生活贫困又没子女的老人,失能老人,还有几个拆迁户,暂无住所的。也有身体健康又有子女的老人,看这儿条件和环境都不错,住一起图个热闹。
“我们这里一直很火,最重要是收费低。每月700元就能包吃住,这也是今年才提价的,去年才550元。”这个好地方很多人都想住进来,可王院长却有些为难。“虽说是公办的,但是毕竟是镇上拨款,资金只够维持现状,住的人多,开销就大,多收了难运营。”
王院长说老人在这就像在家一样,一周有大荤、小荤的搭配,每到农历节日和家里是一样,中秋节的时候多开销了700元给老人加菜,遇到老人生日就吃大肉面,高龄老人还有加送的蛋糕。而且出入还很自由,“寄养户都是签协议的,旁边有个菜市场,老人们可以在饭后或者傍晚去逛逛。”
让王院长烦心的,是工作人员的责任心问题,虽然8个护工都经过培训拿到了初级证书,她却觉得年轻人工作经验不足,难以胜任这样的工作。“护理老人不只是一份工作,更需要爱心,现在的年轻人真的难有这样的责任心。”
机构规模:一幢老年公寓,分为10个宿舍,共40个房间。每个宿舍有4间卧房,配备1个厅,1个公用卫生间,均装了空调。
服务特色:日常打扫、三餐、洗衣、洗澡,院内设有镇卫生所,可为老人看病。
价格范围:本镇的老人700元/月,镇外的老人800元/月。
适合对象:不分护理和半护理等级,由于人员有限,基本不接收需要全护理的老人。
类似机构:全市其他敬老院、普通养老公寓。这一类的养老机构大多年代已久,价格便宜,以公办为主。
第二类:新建养护型
金色新城养护中心:“民办不容易做,唯有坚持高品质,中价位,特色服务”
金色新城养护中心位于金色新城附近的一座商用楼的三楼,楼下有菜场,却是闹中取静,环境干净又温馨。养护中心在今年6月才开始试运行,设施齐全,有阅览室、康复室、医务室等,户外还有个露天大阳台。
“新开的只能靠口碑,我也没有钱去做宣传,暂时只能把红星的一些需要护理的老人搬过来。”院长程亚平在两年前开了红星老年公寓,一直是满员的,但由于是在幼儿园基础上改造,很难扩建,便打算新开一家。“老人对护理的需求很旺,这也是我再开一家的动力。”
程亚平已经招了12位护工,他有点担心如何平衡收支的问题。“我还特地请了1个医生、2个护士,光这一项开销一个月起码要9000,加上护工,人力成本不少。”程亚平很想得到社区医院的支持,如果社区的医生能上门定点服务,他的压力可以减少一些。“我去过社区医院,平时看病的人真不多,还没我这里一天挂水的老人多,整合一下就是双赢啊。”
程亚平并没有因此降低服务标准。这里的护理床位和大医院的病床一模一样,护工每天都要帮失能老人擦身,早晚各一次,夜里还要负责老人的大小便、换尿布等,并给老人定期剪指甲、理发。食堂配备两名厨师,根据老年人的饮食经常更换。菜谱都是程亚平亲自搭配的,早晨供应鸡蛋、牛奶、杂粮和粥;中午有饭有粥可供自选,荤素搭配;晚餐则是吃些清淡的食物。
51岁的朱阿姨几乎天天都要买一堆吃的来看望中风在床的公公。采访那天,她带来了KFC的全家桶,坐在公公床边,喂完鸡翅喂冰淇淋,时不时还问:“吃慢点,还有的,爱吃下次再买。”朱阿姨说在常州找了20多家养老机构,就看中了这里。“因为比较新,设施很全,也没有味道,护工特别负责,我公公有小孩子脾气的,经常半夜要喊人,护工从来不抱怨。”
朱阿姨说她一开始舍不得把公公送过来,觉得不孝顺,但是自己父亲生病后,她没办法照顾,这才想到求助养老机构。“真的帮我省了很多心,一开始还有点担心,时间长了,觉得他住的不错,比我照顾的还舒服,就放心了。”
“民办不容易做,唯有坚持高品质、中价位、特色服务。”程亚平说自己是做工程出身,做养老事业不是为了赚钱,深知其中的困难和风险,民办尤其如此。但他也承认收获了一种满足感:“人是有感情的,和老人相处多了,觉得这值得一直坚持下去。”
机构规模:室内建筑面积2460平方米,外部活动空间约1700平方米。整个养护中心拥有169张床位。这里有单人房4间,双人房4间,3人房27间,4人房8间,护理房6间,其中2个是6个床位,4个是8人床位,每个房间都配有空调、电视、呼叫器。
服务特色:有20多件康复器材可以使用,想改善伙食的还可以另点小炒,实在想吃别的话,工作人员会帮老人出去买外卖。
价格范围:根据自理、半护理和全护理分为3个级别:1660元/月、1860元/月、2150元/月;需要特殊服务的,价格面议。
适合对象:自理、半护理和全护理老人。
类似机构:新北区润德老年公寓、武进区横山桥镇省庄村老年公寓、天宁区康乐颐养园等。这类机构以民办为主,设施新而齐全,服务规范又灵活,价格相对较高。
第三类:康复型
圩塘康乐中心:让“医疗+养老+康复+护理”的模式成为标杆
“我是重阳节生日,从做养老开始,就觉得命中自有定数。”圩塘康乐中心的董事长顾鼎武说,2003年做新北区第一家民办养老机构时,几乎有一整年都睡不着,都快抑郁了。“没人来啊,开了2年来了10个人不到。”
当时的农村养老观念还很陈旧,去养老机构是件丢人的事情,顾鼎武被迫转型,开了民办的鼎武康复医院,医疗康复项目一出来,机构立马红了。“全国各地都有老人赶过来,当时像我们这样‘医疗+养老+康复+护理’四位一体的模式很少,不光满足老人需求,连外地的养老机构都来学我们。”
这里的医疗王牌是针对老人中风康复的“醒脑开窍法”,采用针灸疗法来逐步消除肢体运动的障碍和神志障碍,是一套科学、规范、传统的中风病诊疗体系。近几年来结合现代的康复手段,中风病人的恢复效果大大提高。
在康复室,记者看到几乎每个进行康复训练的老人身边都有一个护工和一个医生。李巧梅今年脑梗塞抢救了2周,家人都以为她很难康复,没想到来这才几个月,已经恢复了不少。“我现在对养老机构改观了,今后恢复了,还打算住这里。”
在康复室记者见到了一位特殊的老人,88岁的希腊人潘诺奇。他的儿子在湖塘开公司,放心不下自己的父亲,便从希腊把他接了过来,刚来的时候有严重的关节炎,根本动不了。而现在,老人拉扯着手里的器材上下移动,像玩玩具一样。虽然口齿有些不清楚,但他努力告诉记者:“我每天来两次,手逐渐能动了,在这很舒适,很快乐。”
顾鼎武说养老机构要做好,服务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管理。“我这里的护理员采用绩效考核的办法,考核内容几十条,多的一个月拿4000多,普通的也有3000,调动了大家积极性。”在圩塘康乐中心,护理员和老人的流动性都很小,这也是顾鼎武自豪的地方。
机构规模:位于新北区春江镇,占地面积50亩,建筑面积13000多平方米,总床位数480张,每个房间内设施按三星级宾馆要求配备,其中有单人间、双人间、三人间等。
服务特色:医疗、康复是这里的招牌,院内设有一家民办医院鼎武康复医院,拥有一支医术精湛、医德高尚的专家团队和专业护理队伍。医院设备先进,装备精良,有CT等一大批的大型医疗设备。
价格范围:住宿费2人间:750元/月,3人间:600元/月,4人及以上450元/月;伙食费360元/月,杂费21元/月,护理费分为150元、300元、450元/月。
适合对象:自理、半护理、全护理和需要医疗的老人。
类似机构:天宁区仁慈老年康复中心。这类机构已经超出传统的养老概念,把医养结合。
第四类:依附医院型
东南老年公寓:藏身医院中,身靠大树好乘凉
说起东南老年公寓,大家并不熟悉,但是说起雕庄医院,在全市都有点名气的。东南老年公寓就是院内的3号楼,这所藏身医院的老年公寓让老人能非常便捷地享受医疗和康复服务。
2002年,3号楼建成,2003年的时候,同济医院合并给中医院,它的老年病房所有病人都送到这里。“是我用救护车一车车接来的,20多人花了3天时间。”院长戴金大说起往事都很自豪,这个养老机构和医院结合的模式当年在常州可是首例。“一下子就和市场接轨了,不少戚区的老人因为近都选择这里,入住率100%,还有不少人排队呢。”
随着各区康复型养老机构的建起,火爆的“一床难求”现在不见了,加上门口马路整修,这里的入住率下降不少。不过戴院长着急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资金紧张,“哪里都要用钱,我给每个护工都买了保险,这在常州的养老机构中不多见,五金也交,留个人不容易啊。”
这里的护工偷偷告诉记者,她已经被好几个同行挖墙脚了,但她考虑再三还是没走。“说是多给两百,仔细一想也多不了什么,在这里照顾几个老人好几年了,总是有感情的。”
好的环境不仅留住了护工,老人们住得也踏实。半边中风的90岁蒋老太在这一住就是8年。她儿子张先生说,虽然家住椿桂坊,但每天都坚持坐8路来看母亲,看中的就是这里的医疗服务。
“我妈本来是住同济医院的,2003年医院撤销,就回家住了一段。”张先生当年花了600元/月请了护工,可以还是吃不消,日夜照顾快累死了。“2004年决定送过来,很多人都劝我找个离家近的地方,我也看过,都没这里好。”
依靠着医院,这里的医疗水平自然没话说。2006年,身患重病的胡先生从第一人民医院转到这里,家人都以为他康复不了,没想到经过一年的治疗康复,2007年胡先生健康出院了。戴院长说,这里医疗是特色,其它养老服务也很齐全,棋牌室、图书室、阅览室能满足老人的精神需求。
机构规模:雕庄医院(现改名为雕庄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3号楼是养老中心,拥有自理床位30张,半护理床位20张,全护理30张,另有30张空床。
服务特色:有针对老年人的特色中医治疗,如针灸、推拿等。因为依靠医院,拥有雄厚的医疗资源。
价格范围:自理700-800元/月(不含伙食费),半护理的1300-1400元/月(不含伙食费),全护理1800-1900元/月(不含伙食费)。
适合对象:自理、半护理、全护理和需要医疗的老人。
类似机构:天宁区青龙老年公寓。这类机构往往建在医院中,比普通老年公寓享有更多的医疗资源。
第五类:公办护理型
戚区社会福利中心:度假般的养老机构,现在又多了爱心护理院
“现在102张床位根本不够用,我这里还登记着200多人呢。”戚区社会福利中心院长张荷美拿着手中的登记册,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老人信息,记者翻开一看,大多是80岁以上的老人,基本都有护理需求,还有不少夫妻要求住套房。这些老人近的来自周边,远的来自台湾。“现在原籍常州的老人回来养老,都看中这里环境好。”
作为戚区惟一一家养老机构,社会福利中心的条件无疑是很多地方比不上的。建在圩墩公园旁,周围风景如画,一条小河从这里穿过,很有度假、休养的感觉。“所以刚开出来,老百姓还以为是领导养老的地方,没想到向社会开放。”开了一年不到,这里就住满了。老人要去圩墩公园散步的话请假即可,出入自由。晚上门口还有一群老人跳舞,不分院内院外,大家和睦相处。
为了满足市场需求,福利中心的2号楼改造成了爱心护理院,并把河苑社区卫生站搬到楼里,增加了医疗实力。“卫生站的功能还是保留的,不仅对内,对社区的居民也开放。”张院长说,过去福利中心就配备医生和护士,现在做爱心福利院,更是要增加专业人员。目前福利中心拥有护理人员17名,其中10名考上了中级。
1号楼基本都是自理老人,这里的活动室和阅览室天天开放,布置得很温馨,甚至像幼儿园。“我们请国外的专家来交流,就建议这么布置,老人特别喜欢,容易消除陌生、紧张感。”2号楼都是护理型床位,康复室和医疗中心里设施正在升级中,预计年底可以投入使用。
记者采访离开时,张院长还念叨着明天要忙的事,她来到福利中心3年,每天都是这么晚回家,365天无休息,24小时随时待命。“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养老不只是生存,要让老人活得有质量,有尊严。”
在武进夕阳红康乐中心,73岁的王雪娟老人已经是第二次入住。早在2006年,她就因青光眼开刀行动不便而选择了这里。
“我有3个女儿1个儿子,除了1个在南京,其他都在常州市区。”王雪娟说,她从来没想过和子女住在一起,老伴去世后,她就一个人住。“身体不好了就来养老机构,有人照顾,又不要烧饭做家务,挺好的。”
今年王雪娟100岁的母亲得了白内障,由于找的保姆都不合适,她索性把母亲也接过来,大家住在一起,每天还可以看望一下。“我是中专学历,以前在青海工作,1988年辞职回了常州,都没退休工资的,每个月1850元的费用都是子女出。”
机构规模:占地面积14090平方米,目前一期1号楼床位有102张,有6个套间。一期2号楼是爱心护理院,有床位100张。居室除配备齐全的家具外,还配备了数字电视、空调、电话、紧急呼叫系统等。
服务特色:配备专业医护人员,有医疗中心和康复室。
价格范围:护理型床位是6人间,每人840元/月,护理费450元/月。标准房,每人750元/月,护理费150元/月,伙食费都是360元/月。
适合对象:老人皆可,尤其适合需要康复治疗的失能老人。
类似机构:常州市福利院的爱心护理院、天宁区的红梅街道爱心护理院、新北区的薛家爱心护理院。它们都是公办,设施新,资源刘,服务好,能刷医保卡是这类机构最大的优势。
机构养老未来呈现
高端养老机构争相上马
无药差、无异味、无跌倒、无褥疮,“软件”应达到这样的“四无”标准
今年,常州出台了《加快构建社会养老服务体系的实施意见》,明确了到2015年要达成的目标:养老机构床位数达到每千名老人32张以上;社会投资兴办的养老机构床位占养老床位总数的比例达50%以上;护理型床位占养老床位总数的30%以上;养老护理人员持证上岗率达到70%以上。
“许多是政府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从今年开始要对新建养老机构的一次性建设补贴提高至4000-5000元/张,对租赁场地创办的养老机构床位补贴提高至1500元/张,机构运行补贴提高至60、80、100元/张/月。”市民政局相关负责人说,政府的政策在鼓励更多企业和个人投身养老事业,为更多老人解决养老的困难,为老人的子女分担压力。
记者了解到,钟楼区的运河山庄老年疗养院正在建造中,计划明年交付使用,疗养院将有床位600张,借鉴东京大田区特别养护老人疗养中心的理念,集护理、康复、安养、医疗、文体娱乐为一体;
天宁区的老年服务中心将在今年11月开工,预计于2015年底交付运营,建成后将提供800张老年人康复护理床位,同时还将设立老年康复医院,以及采用国际先进技术和设备的老年体检中心;
戚区社会福利中心2号楼作为爱心护理院刚开始运营中,100张床位已经被预定了不少;
武进区嘉泽天禄老年公寓基本已经建成,目前正在内部装修中,300多张床位到年底就能投入使用;
新北区的圩塘康乐中心正在实施二期发展,计划两年内新增床位800多张……
和以上几家养老机构比,武进区金东方颐养中心的养老模式似乎有些超前。该项目有关负责人表示,金东方把以往的机构养老和社区养老模式结合,推出“养老社区”的概念。他们把老年人所需要的所有配套设施融到地产项目里,创造一个完全为老年人服务的小区,无需跑远,医院、商场、家政服务就在家门口、小区里。更重要的,是让你感受出入自由,完全营造一种“在家养老”的感觉。京东方预计于2014年交付使用。
硬件跟上,软件也要同步。市民政局社会福利和社会事务处处长郑跃声告诉记者,在新加坡考察养老机构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地的养老机构硬件和常州差不多,但是管理和服务上严格又细致,“软件有多好?我总结了12个字:无药差、无异味、无跌倒、无褥疮,规范管理是常州未来需要跟上的地方。”
养老想法N种,剪不断理还乱
做养老这个选题,本以为可以为父母养老,或为今后的自己养老找到一个可行的答案,可结束采访时,对养老的想法,依然剪不断理还乱。建立在“孝”基础之上的养老,老人和孩子各有各的想法。
养儿防老,这是多少年来一直根植于人们心里的固有思维。家有孝子,不仅被奉为家庭美德,也被视作理所当然。就像文中提到的80岁李婆婆,中风之后一直卧床在家,只要孩子稍微提及去养老机构的意思,她都会大声呵斥:“生儿生女干嘛的?不就是年纪大了,照顾我的吗?是谁把你们一个个养大的,现在反过来,不愿意了?”
入住养老机构的老人,有自愿的,也有无奈的;有些是还能够“动动”的,还有一些已经难以安排自身的日常起居。
想法一:不要麻烦孩子了,不要让孩子为自己的生活担忧,现在社会竞争压力大,孩子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让他们好好干事业吧。
想法二:和孩子说说自己的考虑,为他们减少点后顾之忧,敬老院的服务毕竟比较专业,环境也不错,以后他们能常来看看我们就满足了。
想法三:其实也真不想住这儿来,白天孩子上班,晚上一家团聚吃吃晚饭聊聊家常,不是很好的嘛。
这些老人的孩子想法显然“一声叹息”。
想法一:身边就我一个孩子,你们老人还要去养老机构,这不明摆着给人口舌嘛,如果我孝的话,你们还有必要不住在家里吗?
想法二:老人身体好是孩子的福份,而万一老人这边或那边冒出点毛病来,自己能做到“久病床前无孝子”吗?一天两天能够坚持,但如果一月两月呢?请保姆,素质能不能保证,老人能不能适应?可不请保姆,自己能忙得过来吗?
于是乎,当老人提出要进养老机构时,孩子的接受成了万般无奈之下的一个选择。有心却无力的孝,让美德顺水推舟。
许多年轻人已经在憧憬自己的明天,虽然不似那么明亮,但和上一辈人的观念差异或许在为自己的想法找到了某种借口。
想法一:现在的孩子靠不了的,都是独生子女,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今后哪有时间和精力去伺候双方的老人呢。
想法二:等到自己退休干不动了,就准备和老婆一起去敬老院了。再说了,还可以约上同龄的朋友一起去,大家在一起也有个伴。
各种想法在PK。如果既要让养老过得舒舒服服,又要帮孩子落得个“孝”的名声,既要能享受一家团圆的乐趣,又要能减轻孩子的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