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为张达磊,背景为其参与制作、刚刚公映的动漫电影《劳拉之星在中国》。
“一颗坠落大地而折断一只小腿的星星,被德国女孩劳拉意外捡到。在劳拉精心呵护下,星星渐渐恢复活力,所到之处,散播出的点点星光竟让劳拉的布偶奇迹般地活了起来。因为一段中国之旅,星星与劳拉意外失散;与此同时,中国女孩玲玲惊讶地发现原本只是一件戏服的‘年’,也因为星星的魔力而复活了,星星被玲玲收留……劳拉、星星、玲玲与年在中国的夜空中相遇,然而,一股黑云笼罩了城市的上空……最终,劳拉与玲玲依依惜别,在中国留下了欢声笑语。”
4月30日起,《劳拉之星在中国》这部中西合璧的动漫电影在全国院线上映。5月1日一大早,家住鹏欣丽都的张先生一家三口,前往红星大剧院认认真真观影。赶着“尝鲜”的他们的内心充满了喜悦与骄傲,特别是年过半百的父母,除了享受这部郎朗全情演奏梦幻唯美的动画交响乐,他们更享受的是影片结束时字幕上有着儿子张达磊的大名——在一大串德国老外名字的下面中方设计团队中间……
知难而退,放弃出国梦
张达磊儿时就痴迷动画。动画引领他一路过关斩将,2003年,他考入无数学子梦寐以求的名校——北京电影学院动画学院,当年,江苏只录取了2人。正是这所学校,培养出了阿达(动画短片《三个和尚》导演)、戴铁郎(动画系列片《黑猫警长》导演)、严定宪(《哪吒闹海》导演)等老一辈动画艺术家和一大批活跃于中国动画舞台的中、青年动画导演。张达磊所在的首届电脑动画班只招收了30名全国各地的优秀学子。
到了大学课堂,张达磊才发现,动画决非想象中的轻松。一秒钟的动画需要24张原画,别人看着好玩有趣的几分钟,你却要闷在屋里,不见天日地苦熬几个月,而这就是动画!不仅仅要有创意会画画,还要懂得材质,掌握高数,运用软件,了解运动规律……动画要求的是全才!
如此高要求的学业,让不少同学望而生畏,打定主意混个文凭将来改行。张达磊却十分努力地为自己的爱好而战。2006年,他参与制作的短片《摩奇历险》,获得第六届北京电影学院动画学院学院奖入围奖;2007年,他独立创作的短片《疯狂小世界》以及参与制作的短片《风中的蒲公英》获得第七届北京电影学院动画学院学院奖入围奖,并在央视优酷频道多次播放。北京电影学院动画学院是全国第一所动画学院,拥有国内最完善的影视动画教学实习设施和优秀的师资队伍。然而,当2007年张达磊毕业时,却依然无奈地感叹:“我们什么都学,从做模型到特效,从市场开发到整体管理,却什么都不精,在国外,至少会分成动画与模型两大块。”
动漫无止境。上大学开阔了眼界,张达磊的心飞到了欧美、日韩的产业前沿。他最向往的是法国巴黎戈布兰图像学院。然而,这个顶级学院法国人都很难考取,它对于学生的美术功底要求相当的高,看着中央美院的学哥学姐都相继败北,张达磊知难而退了。
张达磊转而瞄上了加拿大温哥华电影大学:“当时我特别想学特效,设想着一年学一样,那边的老师毕竟都是好莱坞的做手呵。”好不容易考上,梦想飘浮在云端的他却又因为相当实际的因素止步了:一年学费加生活费至少需要50万,还要不菲的保证金,世界经济危机来袭,将来留在加拿大的可能性很小。在大学,张达磊练就了出色的自学能力,几经权衡,他决定进入社会,在实践中提高自己。
回乡加盟卡龙动画
第一站是继续“漂”在北京。2009年2月,他来到北京郑致光三维动画设计有限公司求职,因为这家公司正在生产着一部动画电影,学习机会难得。公司实行计件制,员工流动性很大。张达磊很难忘记,第一个月,他只拿到了200多元工资,在北京,这点收入无论如何连吃饭都不够,他无比郁闷。之后有一次,他加班到晚上9点回住处,第二天主管就来找他,说他回去得太早了,张达磊说再晚就没有公车了,主管说可以打车啊。张达磊彻底无语:就是熟练掌握技术之后,加上几乎日日加班,他的月薪不过2000元,扣除房租以及一日三餐,他哪里还打得起车?回想起来,这是一段又苦又累又没钱的日子,几乎没有休息日,但张达磊还是忍了,为的是他能够参与制作这部电影——远比制作电视的要求高,这样的项目能够让人飞速成长。看着德国同行精心处理每一个步骤,一周出产三四秒动画的过程,他不得不服气。“一部动漫电影,全部做下来,比在学校呆4年都厉害。”《劳拉之星在中国》杀青后,他南下厦门,寻找适合的成长空间。然而,在无比激烈的竞争中,中国真正日子过得滋润的动漫企业并不多,为了尽快地收回投资,它们普遍维持着低工资低成本运作。虽然张达磊真正在意的是提升专业水平,但工作挣的钱起码也要能养活自己。
盼着儿子学以致用的父母开始说服儿子回到家乡。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可家乡常州市政府非常重视动漫产业,着力打造的创意产业基地也非常需要人才。知道家乡的动漫节搞得轰轰烈烈,但张达磊起初还是持怀疑态度。2010年初,他试着来到江苏卡龙数位动画有限公司应聘,这家成立于2005年的企业,已被文化部、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审核认定为首批18家重点动漫企业。来自台湾的总经理兼总导演林世仁稍稍用笔勾勾划划,就让张达磊十分信服:姜还是老的辣,从业30年的老前辈到底不一样。因为“能学到东西”,张达磊欣然加盟了家乡的动漫国企。
一年多后,被选拔为带片导演
“张达磊很聪明,公司名校毕业的不多,他的底子好。在前不久的无记名选拔中,20多名候选人他的分数最高。”卡龙数位动画有限公司另一位总导演吴治邦告诉记者。仅仅一年半时间,张达磊就被选拔为带片导演,不仅自己要做片子,还要负责培训10多位二维动画的老员工。
其实,初到公司,张达磊也曾水土不服。为了适应市场,公司的动画师一天必须完成三四秒钟的动画制作,在国外,这通常是一个员工一周的工作量,在这样的前提下,学院派的完美就无法实现。“动漫企业砸钱太多,要收回投资太难了。”市场的残酷让他学会了面对与接受。张达磊先后参与了中韩合作3D动画片电视连续剧《云彩面包》、中美合作3D动画片电视连续剧《朋朋的世界》的制作。其中78集的《云彩面包》在韩国播放收视率排第一,已经进行第二轮的播映。张达磊欣慰于自己的工作极少被“退修”,欣慰于四五千元的工资能够养活自己,关照女友。
“这是一条不归路。”谈起中国动漫现状,总经理林世仁与他的同道都有着不得已的一份“悲壮”。这个行业入行门槛较低,似乎谁都可以进来掘金,事实上,国内制作费用与收购费用倒挂,国家绑定央视首播的扶持政策的不到位等诸多因素使动漫企业举步维艰,能够坚持最终壮大的企业少之又少。张达磊告诉记者:“我们全班还在搞动漫的不到5个人,大多数同学都改行了,搞动漫工资太低了。”他并没有自主创业的想法:“如果有钱,干什么都比投资动漫强,除非我有很多很多闲钱”。虽然知道动漫产业前景美好,虽然热望着中国动漫产业的发达,但张达磊还是觉得太难了。一个坚守在动漫行业的科班生,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对照自己从台湾到大陆的打拼经历,林总认为,大陆的大学生相对台湾成熟较晚(台湾有不少高中生是白天工作晚上上学的),张达磊执著于动漫,起步不错,经过数年历练就可以朝着导演的方向努力。
“她是第一个我遇到的网名用真名的人,可见她有多么实在。”1米78的张达磊有一个让他满意的女友:“她很直爽,与她交流非常轻松,不用留心眼。”她跟随他从泉州来到常州,在一家企业做企划。有着超好的人际关系的张达磊对于生活的设想是:傻傻地,人际关系简简单单,没有太大的野心,实实在在过日子。“一方面盯着国际顶尖动漫作品自学,一方面在公司制作片子,动漫的实践性太强了,相信10年以后我会达到自己比较满意的水平。”张达磊是个低调的技术上的完美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