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庄巨擘金甘棠

来源:温州日报 2017-08-19 00:00:00 发布时间:2020-12-09 浏览量:13

诸葛立淮 游理贝

市区沧河巷郑振铎纪念馆原是民国时期号称“金百万”的温州首富金甘棠的故居,他白手起家,奋斗致富,富而好仁,是近现代温州商界的传奇人物。

温州开埠 出门闯荡

金甘棠(1857-1940),字沛树,出生在永嘉县乌牛码道村,年少时相貌堂堂,身强力壮,心气高昂,怀抱志向,出身为上户人家,有农田三十多亩,耕牛一对,三间两披舍(或称五间房)一座。

1876年,英国与清政府签订了《中英烟台条约》,温州被辟为“通商口岸”。1877年,瓯海关(新关或洋关)在朔门大码道边上筹设,第一艘外国商船驶进瓯江。紧接着,中国轮船招商局的永宁号客货轮也首次开到温州,中外商船开始在瓯江上穿梭。瓯江上的这些繁忙的景象,所预示的新式贸易市场的出现,对那些瓯江边上怀揣梦想的年轻人来说,不能不说是一股巨大的吸引力。

正是在这个时候,金甘棠随身带上一捆麻绳、一根扁担及一双草鞋,离开家乡,来到当时的温州府城,迈开了他白手起家、奋斗致富的人生之路。

当时温州郡城城区的东门涨桥头一带,是来往货物的集散地之一。大量的货物需要装卸,对搬运“担班”人力的需求也就快速增加。据记载,当时的“担班”,依照行业特点、货物品种等方面的不同,分类形成了轮船班、民船班、码道班、糖班、米班、炭班、驳船班、木段班等40余个班种,已是一支庞大的从业队伍。

金甘棠就在这里,干起了“担班”中“挑夫”的行当,凭着年轻力壮,勤劳苦干,站住了脚跟。不久,他转行在东门行前街一家南北货商号里,做起了“栈司”,看管商号的库房。其后又改以帮人杀猪,充当屠夫为业。由于他身材高大,体魄强壮,杀了猪,能一手挟着一头,走在路上快步如飞。这种胜于普通人的强健身手,使他能比别人赚钱稍多。

肉铺官盐 洋船货运

几年以后,他手头有了点积蓄,在城区东门涨桥头桥边自开“屠行肉案”,肉铺开张以后,他把妻子金陈氏从乡下接到城区做帮手。两夫妻夜间杀猪、烧汤煺毛,第二天一早上案卖售。采用的猪源,都来自家乡乌牛。乌牛有出名的乌牛特产:乌牛猪、乌牛米、乌牛茶、乌牛酒。此期间,他还引进也是优良品种的金华猪与乌牛猪配种,用新品种的猪肉供应市场。这样一来,所卖的猪是优良品种,自己又勤劳作业,有超常的体力,再加上一贯做生意诚实,买卖公道,深受买家好评。他很快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乌牛“煺猪打肉人”。

从做肉铺生意,1900年后金甘棠又转行为官盐买卖。历史上,政府实行食盐销售的“专卖”制度。温州清末,盐商向官府购引(纳课给照),持引领盐,专岸销售。经由这些手续后允许经营销售的食盐称为“官盐”。金甘棠经销官盐十分用心,对内务外勤细加安排,专门组织轮船运输海盐。涨桥头船运通达,为他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官盐生意在他手里一举红火起来,银元骤增,财源滚滚而来。

发了家的金甘棠还顺应时势,做起了南北货长途航运贸易的生意,主要是与台湾的贸易往来。金甘棠做这个生意也顺风顺水。也许因为他的为人与独到的魅力,让他意外地得到了一笔财产。其子说,“父亲又和另一老板合伙做生意,开轮船跑货到台湾,买进卖出做贸易。一路上台湾、上海、台州、宁波等地都跑。有一次出海去台湾,合作伙伴死了,立下遗嘱将财产全部送给了父亲。回到温州,父亲就成了更大的老板了。”

金甘棠赖以发迹的两起大生意的成功,从表面上看,都是与他做人做得好有关系,其实也与时代转折所提供的机缘并非无关。金甘棠拿到“官盐”经营权的时间,正是清末“新政”在酝酿盐政革新的时候,朝廷另设盐政院和盐政大臣以应对新的情势,而且当时对“商民”中“民”的理解也有所变化,让金甘棠这类商民去做官盐生意,也许,正暗合了他们的某种革新的意图。

还有,当时正力行“恤工惠商”的鼓励政策,提倡发展航运交通以开拓商埠贸易。金甘棠走上这条从事商贸之路,也是时代潮流的推动。只是他优秀的个人禀赋、品行,以及一定的资金准备,让他能做到了捷足先登。

投身钱庄 跃居首富

1914年前后,金甘棠开始从事钱庄业。在不长的时间里,他开出了“鸿泰”“聚泰”“春元”“厚裕”等14家钱庄。这些钱庄的营业地点,大都集中在东门行前街一带。这里是金甘棠一生驻迹与牵魂的地方。由于当时他资力雄厚,拥资达40余万银元,且经营头脑精明,所以他所开的钱庄,均底气充沛,信誉良好,雇员齐备,管理有方,业务饱满,利润可观。

像鸿泰钱庄,开办资本金即为2.4万银元,一时可谓各钱庄本金之最(据资料,稍早的“厚康钱庄”开办的资本金是2200银元)。鸿泰的业务渠道开阔,几乎网罗了当时瓯江上游几个木业大行的资金融通。由于信誉好,吸收了充足的社会游资。经营管理上,所雇佣的伙计都尽职尽责,很会办事,“跑街”们能说会道扩大业务,年轻人登门做“学生意”兢兢业业。一时间,金甘棠在温州钱业界影响贯耳。他的名字成了温州钱庄业的代名词和招牌,成了温州城无人不知的钱庄巨擘,人称“金百万”。

1916年以后,温州的工商业更有所发展,商品市场益趋活跃,社会对资金融通的需求自然是越发迫切。金甘棠的钱业业务也水涨船高,更是做得有声有色。其间,由于他的声望卓著,别的钱庄都纷纷要求其参股,以提高自己声誉;那些有了他投资的钱庄就放心经营,得不到他支持的就不敢开张。他在钱业界的这些动向,也对当时温州整个钱庄业的发展产生一定的影响。就此,他的经营规模越来越大,财富的积累也越来越多。在事业的鼎盛时期,钱庄的贷款总值做到了六七十万银元以上。现银多达七十二万元之巨。金甘棠成了当时的温州首富,也是参与温州民间金融业开拓并主导其发展的商人。

但是,金甘棠钱庄业的辉煌只延续到1930年左右。接下来,国内外经济风云突变,温州遇上了钱庄大倒闭风潮。仅两年时间,原有64家“大同行”(加入同业公会,可做汇兑业务的),因亏蚀闭歇的达56家。1932年金甘棠的钱庄在风潮中首当其冲。他所投资经营的钱庄大多被风潮淹及,从此退出了本行业。之后,他在沧河巷开建三进两院大宅。

造桥修路 热心公益

1909年,经商致富后,金甘棠不忘家乡,立意为家乡修桥铺路。乌牛码道村地处永嘉与乐清的边界,中间隔着的瓯江支流永乐东浦,江面有100多米,潮涨潮落交通困难;江上曾建过木桥梁,叫“滕家桥”,但因质料关系,屡建屡毁;码道村还有一些农户要到对岸耕种农田极费周折;客旅、商人来往过江都极为不便。

他花巨资请来了一批能工巧匠参与,石桥的用料也非常考究。桥墩所用的巨块青石采自青田;四五米长的桥板石料从台州海运过来。建成的石桥宏伟坚固,便利实用。对此,家乡民众无不拍手称赞。

据其子回忆,1912年时“贩官盐生意赚了大量的银元,父亲继续回家乡造了一条块石路,这条路从码头一直通到山底。有了这条直通码头的路,乡亲们别提有多高兴,无不赞扬传颂。那时我还没出生,是家里的帮佣后来告诉我的。”这条路全长10公里多,途经13爿地方,宽1.8米,选用台州石板铺设,在当时殊属少见,从村里一直通到乌牛码道的航船埠头,因此一直被叫作“航船路”。

在金甘棠献身公益的1909年至1912年期间,正是清末民初,世局混乱、民不聊生的时代。他发财之后首先考虑的是为家乡修桥铺路,没有看重个人的生活享受,这在当时是难能可贵的善举。

财富的增加,并未削弱他生活上节俭的个人品德和乐于行善的公益之心。关于个人生活,他的后人做了一些细节描述:“他虽然赚了这么多钱,但生活极度节俭,一生从未坐过人力黄包车,都是步行,甚至赤脚走路。胡子长了,去剃头担借胡须刀自己刮。”

另一面,他念念不忘行善积德。在为自己买田置地的同时,也为多个寺庙奉送“寺院田”以行义举。在自家有了满盈的粮仓时,也不忘为饥饿者果腹。其子回忆说,“那时候每年夏天,父亲就在自家门口施粥,从未间断。这一善举,对父亲满盈的粮仓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但那个年代吃不饱饭的人太多,因此那些饥饿者为能得果腹总是对我父亲感恩戴德。”

(本文材料大多来自金甘棠的后人金家麟、金玉熙、金谆与乡人蒋林生)

位于市区五马街的温州中国国货公司旧门面,金甘棠曾是大股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