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林乃鹏 林思思 报道组 薛毓训
苍南矾山，有着650年的炼矾历史，矾矿的工业产值曾一度占温州市工业总产值的38%，但在几个月前炼矾工业暂时停产了。
随着炼矾工业逐渐淡出，矾山这个老牌的工业重镇将何去何从？
就在日前，温州矾矿入选国家工业和信息化部第一批国家工业遗产名单、矾山矿山公园入选国土资源部第四批国家矿山公园资格名单。几乎与此同时，在矾山镇入城口，一个刚落成在矿山山坡上的百米浮雕，打出了一行标语“文化立镇、旅游兴镇”，都不无传递出矾山转型发展的强烈信号。
是的，近年来矾山已经悄然布局“后路”，这条路就是“非矾”之路。
放弃是为了再出发
冬日上午，一阵小雨拭去枝叶上的粉尘，矾山出落得更加清新。记者来到矾山，只见一段铁轨和一台矿车，被陈列在入城口，格外引人注目。“这是被遗弃的轨道和矿车，我们把它们‘移植’到主入口作为景观小品。”矾山镇党政办工作人员陈楷介绍说。
“驶”出矿硐，“开”到入城口，与其说它们被遗弃，不如说是全新的再出发！
矾山是一座因矾而生、因矾而兴的城镇。埋藏矾山地下的明矾石储量2.4亿吨，占全国的80%、世界的60%。1956年，温州矾矿组建成立，曾是温州最大的国营企业。
然而，650年来的粗放式炼矾生产，给当地生态环境造成了严重的破坏，也让矾山面临炼矾工业高污染、高能耗、低效能的窘境。从镇里穿流而过的矾山溪，曾因炼矾工业废水的污染，水体酸碱度达到3的强酸性程度；明矾生产过程产生的粉尘让工人得上了矽肺病，至今还有近百人长期在医院度日。
尽管采矿炼矾是一项“坐享其成”的大产业，但是近年来从上到下都对它发出了叫停声。“不放弃传统的路径依赖，不打破固有的粗放发展模式，矾山就没有新出路。”矾山镇党委书记陈培标说，当前矾山镇党委政府正围绕“文化立镇、旅游兴镇”的发展思路，积极寻求矾山转型之路。
工业遗产探寻复活密码
来自北京科技大学的博士生冯书静，日前千里迢迢赶到矾山镇，为撰写博士毕业论文开展调研。吸引她的是矾山几百年以来延续使用的传统采矿炼矾技艺。“看过矾矿工业遗址之后，我推翻了原先的论文题目，改为专门探究炼矾技艺。”
炼矾工业给矾山留下珍贵的文化“矿脉”。站在矾山镇福德湾老街山头放眼俯视，眼前一座座雄伟的煅烧炉、一排排青砖黛瓦的苏式炼矾车间、一条条迂回盘旋的矿山公路，展示着“世界矾都”的恢弘气势。记者了解到，矾山现存5大类、100多处矿业遗址，苏式厂房、仓库、车间300余幢，镇内鸡笼山、水尾山等拥有上千个地下矿硐，是炼矾工业生产的“活遗址”。
矾山正在破译工业遗产的复活密码。
2010年，北京大学教授、北大世界遗产研究中心副主任阙维民提出“温州矾矿具备申报世界工业遗产的基本条件”的观点，犹如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波澜，拉开了矾矿申遗的序幕。
“矾山如果能借鉴德国鲁尔工业区资源型城市改造转型的做法，推动矾矿产业从二产向三产转型，发展旅游经济等产业，对于老工业重镇涅槃重生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苍南县政协原主席、温州矾矿申报世界工业遗产研究促进会副主席张传君说，矾矿申遗符合矾山的经济社会发展规律，这条路既是对历史的尊重，也是对后人的负责。
自2010年起，苍南不仅成立申遗促进会，还通过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等各种参政议政渠道积极为矾矿申遗奔走呼吁。“目前申遗工作正朝着既定目标迈进。”张传君介绍，今年矾矿遗址将申报国家文物保护重点单位，这是温州矾矿申报世界工业遗产的前提条件。
近年来，矾山已经先后获得2016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地区文化遗产保护荣誉奖，入选国家工业遗产、国家矿山公园名单，并被评为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旅游景区、浙江省“2017年度我心中最美风情小镇”等称号。这些荣誉背后所做的文物保护、环境打造等工作都为申遗奠定扎实基础。
文化搭台旅游唱戏
从事景观设计工作的矾山人魏斌，长期在温州市区发展，最近却频繁返回矾山。他想把矾山两大矿工村之一的水尾居修复打造成文化古村落。
类似的工业遗产保护性开发，这些年矾山一直没有中断过。走进位于矾山镇中心的矿文化产业园，往日被废弃的苏式炼矾车间，已被改造成奇石馆、矿石馆，以及参观体验炼矾工艺的“矾客工厂”。
陈培标说，在小城镇环境综合整治和旅游风情小镇创建过程中，矾山始终坚持“工业风、矿山情”，突出矿山元素、矿石特色、矿工精神，让矾矿工业文化成为矾山转型发展最大的“卖点”。
修缮后的福德湾矿工村就是一个典型样板。这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矿工村，历经辉煌后曾陷入颓废。2012年矾山开始修缮福德湾，除了恢复原有的村落风貌，还完善了旅游基础设施。如今的福德湾老街集聚着特色小吃店、矾塑工艺品店、民俗展示馆等各种新奇风物，景区名声远扬在外。
复活的矾矿工业遗址，带动了一批批游客慕名而来。记者见到，停靠在村口停车场的旅游大巴车，有不少挂着邻省福建的牌照。经营“为唐公”肉燕展示中心的朱师勤说：“以前从没见过外国人来福德湾，但是2017年见着了，几个法国音乐家吃过肉燕后开心得唱了一首歌回馈我们。”
矾山镇统计数据显示，矾山旅游业近两年出现了井喷式的增长，2017年游客数突破100万人次。伴随旅游的兴起，矾山消费市场和群众收入迅速升温。当地群众透露，福德湾老街旧民房的市场售价从早些年一间5000元都没人要，暴涨到现在一间卖50万元。
经济发展带动人口回流，矾山镇常住人口从2015年的3.4万人上升到了2017年的3.77万人，增长11%。不少原来外出谋生的村民，渐渐回归做起了买卖。福德湾村民郑秋燕以前外出务工，2013年回到老街开起了副食品商店：“以前在外地奔波打工一天也就百来元工资，而现在回来开店比打工挣得还多。”
“党的十九大指出，要加强文物保护利用和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并提出乡村振兴等发展战略，让我们看到了文化立镇、旅游兴镇的历史机遇，坚定了矾山走‘非矾’之路的信心和决心。”陈培标如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