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额信贷的浙江印象

来源:浙江日报 2010/06/29 发布时间:2020-12-03 浏览量:12

在6月20日举办的首届中国小额信贷创新论坛上,浙江作为国内小额贷款公司试点先进省份之一,首次亮出了完整的家底:

自2008年7月试水以来,截至今年5月底,全省审核通过并正式开业营运的小额贷款公司已达117家,注册资本总额187.46亿元,贷款余额226.57亿元;累计发放贷款9.6万笔,累计贷款1003.31亿元,其中,纯农业(种养殖业)贷款和100万元以下小额贷款共发放8.4万笔,累计545亿元,占贷款总额的54.34%,单笔贷款平均为64.96万元;贷款逾期率仅0.238%,风险拨备金则达3.31亿元,拨备覆盖率达613%。

与会的央行、银监会高层人士一致给予了很高评价:从总体上看,浙江小额贷款公司无论是发展态势,还是资产质量、风险管理方面均表现良好,有效地缓解了“三农”和小企业贷款难,为广大农户和小企业做了一件实事、好事。

为客户“一对一”

开发产品

乐清柳市镇东皇屿村的郑建飞、郑亦池是一对残疾人父子,自主创业开办了一家小型机械零配件厂。因扩大生产规模的需要,自今年2月底起,父子俩多方寻求银行贷款,但囿于门槛过高而无果。

乐清正泰小额贷款公司了解到这一情况后,当即派出两位客户经理上门察看,并随即启动审批快速通道。仅半天时间,郑家父子就拿到了50万元贷款,还享受到比同类执行利率下浮30%的优惠让利。遭遇意外之喜的郑家父子拉着客户经理连声称谢:“小额贷款公司真帮了我们大忙!”

小额贷款公司在我省试点一年多来,类似的现象不胜枚举。种粮大户、养殖大户、手工作坊、家庭工厂……他们对资金的需求很急切,资金需求量则不大,少则三五万元,多则一二十万元,但由于手头拿不出报表,没有银行交易流水,也没有房产可供抵押,多数人会吃到银行的“闭门羹”。在小额贷款公司,境遇完全不同,只要个人信用不错,融资需求合理,基本上都能得到满足。在省内目前已开业的117家小额贷款公司中,客户从贷款申请到最终放款入账,全流程很少超过2个工作日,“抵押一日贷”、“担保二日贷”等特色产品时常给小客户一解燃眉之急。

永康华丰小额贷款公司成立仅一年多时间,但到今年5月底,客户数已达800多户,累计发放贷款近13亿元。公司总经理施新宏说:“我们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只要客户有需要,甚至可以为一个客户量身开发一个贷款品种。”

和银行一样正规,却比银行更灵活——这几乎成了浙江小额贷款公司的鲜明性格。

央行今年以来对各地小额贷款公司试点进展情况专门作过一次调研。浙江的小额贷款公司给调研人员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中国人民银行研究生部部务委员会副主席焦瑾璞表示,小额贷款公司试点为民营资本涉足金融领域开了一条新路,这方面浙江尤其突出。截至2009年末,从全省小额贷款公司注册资本总额中自然人和民企出资占比看,浙江高达98.2%,居全国之首,而国企、外资和其他社会投资比重很小。这一方面反映了浙江民资确实丰沛,另一方面也充分说明了小额贷款公司对民资具有很强的吸引力,可以说初步开辟了一条民资“阳光化”的渠道。

贷款“短、小、活、可持续”是浙江小额贷款公司另一个鲜明特征。调研发现,浙江小额贷款公司平均贷款额度较小,截至2009年末,50万元以下贷款笔数占比达57.8%;贷款方式也很灵活,信用贷款、保证贷款占大头,占比高达90%,在全国同业中比例最高,且大多能在1至2天内完成放款。

小额贷款公司的利率也是外界颇为看重的一个“风向标”。浙江小额贷款公司贷款利率水平总体上处于中间状态,即介于金融机构和民间借贷之间,这样既能覆盖信贷风险和经营水平,让小额贷款公司实现可持续发展,同时又能对民间借贷利率起到一种正向引导作用。省金融办主任丁敏哲证实说,浙江小额贷款公司社会责任心较强,平均年利率为17.18%,其中农业贷款年利率约10%至13%,处在一个相对合理的水平。这对以往不断高企的民间利率起到了一定程度的平抑作用。现在温州、嘉兴、台州、杭州等地的民间利率,已从月息5分利(即月息5%,折合成年息60%)直线降至2分多(即月息2%多,折成年息24%至30%)。

从穷人银行到普惠金融

提起小额信贷,许多人不免会联想到大名鼎鼎的穷人银行——由孟加拉国尤努斯创办的格莱珉银行(即孟加拉乡村银行)。它广为人称道的特点是以最贫困农户为贷款对象,并采用无抵押、无担保、小组联保、分批贷放、分期偿还的方式,由此形成了小额信贷的孟加拉模式。

世界银行东亚太平洋地区首席金融专家王君说,小额信贷虽起源于第三世界国家,但在发达国家同样得到了很好的发展。经过数十年的发展,目前已形成了多种模式——既有第三世界的亚洲模式、非洲模式、拉丁模式,又有发达国家的欧美模式。不论是哪种模式,“做小”、“做散”可谓是不变的宗旨。

从国际小额信贷发展趋势看,正由福利主义小额信贷朝着制度主义小额信贷演进。王君说,所谓福利主义小额信贷,不仅为贫困人群提供小额信贷服务,还为他们提供技术培训、教育、医疗等社会服务;制度主义小额信贷,旨在为低收入群体提供信贷服务,但不强调提供社会福利的职能,其注重的是机构可持续性发展。从包括我国在内的一些国家小额信贷实践看,制度主义显然更符合小额信贷商业化的准则,并逐步发展成为当今世界的主流。

央行原副行长、现任中国金融学会副会长吴晓灵则认为,小额信贷应朝着微型金融方向发展,最终达到普惠金融的更高层面。她说,微型金融是为那些被排除在正规金融体系之外的人群提供金融服务,它是小额信贷的一种延伸。而普惠金融的境界更高,除了小额信贷,低收入人群还享有接受多样化金融服务的权利,包括小额储蓄、小额汇款、小额保险等。吴晓灵提出,鉴于中国国情,普惠金融除包括为城乡贫困人口提供的金融服务外,还应包括为城乡低收入人群吸纳社会就业的小企业、微小企业提供的金融服务。

从浙江实践看,面向“三农”和小企业构建金融“毛细血管”,在某种程度上已带有扩大就业、保障民生和谐等普惠金融的印记。丁敏哲表示,正由于微型金融机构严重缺乏,致使金融体系存在“倒三角”现象,即金融机构和信贷向大中城市、大企业高度集聚,小企业、微小企业和农户的金融“供血”明显不足。即便像浙江这样的金融发达省份也不例外,目前浙江仍有170多个乡镇是金融空白乡镇,全省230余万家企业中银行信贷覆盖率不足10%,提供全省90%就业岗位的大批中小企业很难得到银行的金融服务。因此,小额信贷公司的应运而生,可谓恰如其需。

“无米之炊”心结待消解

小额贷款公司方兴未艾,但远未到一马平川的地步。

无米之炊就是当下小额贷款公司普遍郁积的心结。在“只贷不存”的制度框架下,小额贷款公司主要靠股东投入的自有资本放贷。据调查,浙江90%以上小额贷款公司在开业一个月内就将资金发放一空,公司只能“等米下锅”,待资金回笼后再周转放贷。

虽然相关规定允许小额贷款公司从不超过两家银行融资,但实际操作中小额贷款公司从银行获得的融资少之又少,且融资成本较高。中国银监会合作部副主任田建华透露说,个中原因首先在于小额贷款公司自身缺乏资质信用,占公司资产大头的小额贷款不能用于担保,因而很难满足银行的融资条件;其次,小额贷款公司从性质上说仍属“非金融机构”,无法进入金融同业拆借市场融资,只能以工商企业身份获得贷款,这样贷款利率就受限于不得低于银行现行基准利率0.9倍的规定,使其融资成本偏高。

省金融办地方金融处处长潘广恩认为,一般工商企业资产流动性差,变现能力不强,资产负债率达60%至70%。而小额贷款公司资产流动性好,一年周转次数达4次以上,按资本金的50%比例向银行融资,资产负债率仅33%,明显偏低。他建议,可适当放宽小额贷款公司的融资渠道,在坚持只贷不存的大原则下,采用多种方式鼓励小额信贷发展。

具体尝试途径包括:允许小额贷款公司提前半年按规定程序实施增资扩股,牵头作用突出的主发起人股份可增持至30%;开展资产转让业务试点,不良贷款比例低于1%、小额贷款比例达到规定要求的优秀小额贷款公司,允许其开展票据贴现、资产转让等新业务试点;允许小额贷款公司向股东融资试点,在账户托管的情况下,开展股东资金委托小额贷款公司操作的委托贷款业务……

小额贷款公司另一条出路是发展成为专业的贷款零售商——小型金融贷款公司。因为持有限制性金融牌照,建议监管部门对风险控制出色的优秀小额贷款公司,适度开放金融市场,包括银行间拆借市场、短期与中期票据、发行集合债、再贷款等。